第一百零一节

这个套间比忆桃华的套间要大得多,光是小客厅就宽了足足一圈。摆设倒是和忆桃华差不多,西式为主,杂以一些中式物件做点缀。最别致的是厅中挂的珠子宫灯,中间是八个金灿灿的凤头,每个凤嘴里衔着一面幡,那些幡都是由湖绿色的珠子缀成的流苏帘幕,真像一挂潺潺流动的瀑布。在这些瀑布包围里还有八面画。香柚觑了眼仔细看了看,只知道上面有娃娃、云朵,还有不知名的动物。

看香柚老端详那盏珠子宫灯,丹丹便卖弄起来,悄悄告诉她:“这盏灯是郭家送的一件陪嫁礼,那些凤头都是真金打的,喏,还有那些珠子,颗颗都是琉璃珠!就连那里面的八面画屏都不是用玻璃做的,是水晶。啧啧,多好看呀!”香柚听得发怔,轻轻叹息:“这得花多少钱才买得到呀!”丹丹鄙夷地撇了撇嘴巴:“你真是土包子,这种东西光有钱就能买到的吗?嗤!”香柚被奚落得多了,对她们这些人的鄙夷轻贱已经麻木了,浑不在意,又问:“那画画的是啥?”丹丹却叹气了,把声音压得更低:“送子麒麟。别看了,我带你去衣帽间吧。”

香柚听见“送子”两个字,不由瞟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迅即低下头,跟在丹丹身后往衣帽间走去。丹丹在两扇并开的小门前站住,指着第二扇门说:“里面是老爷的东西,你进去收拾吧。”看香柚还有点迟疑,她便安慰道:“你放心,老爷的东西很简单明了的,你进去看就知道了。东西都是我摆放的,分类过了。”香柚搔搔头,为自己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羞涩做掩饰:“我以前也是整理老爷的睡房的。”丹丹摆摆手,有点轻蔑:“你们在玉茗堂那边的东西少得多了。快点啊,我收拾太太的去了。”

看着丹丹径直进了另一间衣帽间,香柚也赶紧推门进了忆潇湘的衣帽间。扑鼻而来的便是一阵熟稔的白檀香。香柚用力吸了一口,让这种香味盈满胸臆,顿时觉得整个房间温柔起来。鹅黄的灯光温柔,紫红的木板温柔,黑皮面的长凳温柔,打开柜子门,里面一排排衣物也温柔细腻,安详地依偎在一起。丹丹很细心,所有的衣物都按颜色排列在一起,先薄后厚,井然有序。香柚伸手去摩挲了一下这些东西,轻轻一笑:果然简单,只有三种颜色,黑白灰。

按着往常忆潇湘吩咐她收拾东西的要求,香柚一面竭力回想,一面分门别类地收拾清楚。等她收拾好后,坐下休息了好一会儿,过去旁边的衣帽间一瞧,东西已经摆满了三个行李箱,可丹丹还在忙碌着检点东西。看见香柚进来,丹丹疲惫地叉着腰叹气:“你瞧吧,我这里还没弄清楚呢。”香柚瞄了瞄满满当当的物件,吐了吐舌头:“就算超过三天,也不至于带那么多东西呀!”丹丹翻了个大白眼给她:“你以为是咱们呀,三件衣服轮换着可以穿一个月了,是吧?太太为啥不爱出门,就是因为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了。别站着了,来给我打下手吧。我头都痛了。”

两人又忙活了大半个钟头,才终于收拾完毕。刚刚伸直了腰杆,披着睡袍,戴着发套的忆太太用手掌轻捂住嘴巴,还有些睡意惺忪地进来了:“收拾好了?”一面坐在软凳上,让丹丹一一报告。听了十来分钟,忆太太拆下发套,顺手理了理鬓边,说:“嗯,也就这些吧,到时不够用,我再让你回来取。丹丹,你给我洗个头,这几天都没空打理头发,发尾都有点干燥了。呃,那个,你去看看孩子们的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顺道帮帮忙。”香柚答应着又说:“我已经收拾好了老爷的东西,太太请过目。”忆太太摸着一把长发,颇有些不耐烦:“你们收拾好就行了,干嘛老要我去看,有什么呀!行了,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孩子们那边吧。哦,等会儿大小姐的东西可别忙收好,我还要看看的。上回那个张嫂没把妞妞的宝贝猫咪放进去,害她晚上睡觉都睡不着,真是的。我就信任了她那么一回她就给我闯祸,这个张嫂。往后真出国去,我都不知道能指望谁了。你赶紧去给我盯着。”

香柚连连答应了,马上转身往三楼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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