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嫂慌忙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她噤声：“快别说了，小心！”香柚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闷头打扫残局。过了一会儿，卧室里的明月又一阵风地开门出现，不耐烦地说：“我的衣服还乱着呢，快点给我整理好，顺便找找看有什么合适的衣裳，我今晚就要跟他们吃饭去。”香柚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何嫂应变得快，一叠声地答应着：“行，香柚你去整理整理，顺便替姑娘找找衣裳。这里我来打扫就行了。”
整理花去的时间远不及试衣裳找衣裳花去的时间多，这一忙，竟然就忙到了下午3点，连午休都混过去了。明月一时犯困，眼睛发饧酸涩，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便倒头要睡。眯了也不知道多久，忽然朦胧中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经过。但是疲倦战胜了意识，她又继续睡熟过去。这一觉直睡到5点钟才悠悠醒来，又赖了床好些时才慢腾腾地挪动身体下地。
刚打开卧室门，就看见香柚和何嫂愁容满面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明月不由好奇地问：“出了什么事？”那两人都有些欲言又止的迟疑，都躲开她的目光。明月心底一个激灵，声音都有些变得尖锐起来：“是不是忆老爷？”何嫂强作镇定地笑着上来扶住她的手，说：“老人就是这样，经常闹不舒服的。看把你急的，常有的事。”明月拂开她的手，盯着香柚追问不休：“你说，说实话，到底怎么样了？”香柚无奈地抓了抓脸颊，说：“刚才外面到处乱成一团，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也是在这里猜测呢。”
明月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下气息，沉吟了一下，毅然地抓住香柚的手，说：“走，咱们看看去。”何嫂蹙眉摆手不迭：“还是不要哇，您这样去，不好！”明月白眼一翻，怫然不悦：“怎么不好？”何嫂灵机一动，煞有介事地说：“老辈人传下的规矩，孕妇身子贵重，遇上这种晦气的事情千万别往上凑，对孩子大人都不好。”明月虽然有些不信，但看何嫂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敢完全不信，当即迟疑起来。香柚这时忙自告奋勇：“要不我去探探消息？”何嫂虽然也不大赞同，但只能退而求其次，免得明月再生是非：“对，你先去探探消息，然后咱们再看看该干嘛。”
香柚便开了门，往人声嘈杂的地方走去。转过走廊拐弯，往大厅走去的路上不断遇到来往的人，他们都行色匆匆，脸上表情凝重，看得香柚心里愈发惴惴不安。平日安静空荡的大厅现在站了许多人，他们都在交头接耳地嗡嗡不绝，可想要认真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却捕捉不到任何确切的字句。忆老先生的套房门倒是敞开着，医生护士在里面忙成一团，根本看不清楚情形。但香柚还是看见忆潇湘在套房的厅里，面色沉郁地垂着头，在人群给他留出的空间里慢慢来回踱步。坐着的忆太太和忆少奶奶四只手交握在一起，摆出一副互相支持的抚慰姿态。忆太太眉间虽然也有忧心，但脸上沉静不减，不为所动；而忆少奶奶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悲痛相，好像随时就要痛哭失声起来。
正看着时，忆桃华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跟班都不带就往自己房间走去，香柚见机忙跟了过去，鼓起勇气问她：“姑奶奶，老先生怎么样了？”忆桃华本来沉在自己的心事重重之中，倒被她吓了一跳。虽说忆桃华平日脾气极好，可现在这样的时候被吓一下，那心火就冒了上来。本来是要发火的，但看见是香柚，心里那股无名火也暗了下来，只是顿足叹气，悄悄地说：“不好嘛，癫痫又发作了。医生说••••••唉，我先回屋里去换件衣裳了，这一身脏的。”香柚才发现她身上都是一些星星点点的呕吐物，心下想着，看来是忆老先生吐的了，便说：“反正我没什么事，您换下来，我给您洗洗，免得留下污渍。”忆桃华感念她的关心，淡淡一笑，说：“谢谢你，只是不必洗了，我也不要了，你替我收拾起来扔了吧，气味不好，闹得我有些恶心。”香柚心里自然不舍得这么浪费的，可是不想在这时候跟别人较劲，只是答应着：“好的。”就随她进房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