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一个小时后,吴老板火速赶到了。他的脸色比上次见到时要差些,原本的皮色虽然也黄,但油光可鉴,亮堂堂的,但现在看着总是有些虚,那脸皮的黄就成了惨淡了。

他扶着保镖的手急急忙忙走到盖着白布的菲菲跟前,一摆头,示意他们拉开来让他看。白布一掀,菲菲那张蜡黄的脸就露了出来,把吴老板骇得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蓝太平识趣地立刻让他们把白布盖好,又拖过凳子让吴老板坐下来喘口气。

吴老板的脸泛起难受的苍白,好像在强忍着恶心,摆在膝盖上的双手颤抖不停。香柚担心地端了杯热水来,他也不要,只是摇头。还是蓝太平机灵,赶紧给他嘴巴里塞了根烟,替他点着。吴老板抖抖地叼着烟,狠狠地吸了一顿,脸色由苍白变成了铁青,恶狠狠地把半支烟掼在地上,“我屌你妈!赶尽杀绝?好,好,好!”两只怪眼转过来瞪着老王,“告诉潇湘哥没有?”老王马上应答:“已经通知那边了。”吴老板不停地点着头,“好,好,好,我在这里等着。”

蓝太平抢着说:“这里冷,吴老板您到里面场院里烤火等吧,如果不嫌弃,香柚她们已经做好了饭菜,也可以吃一点。”吴老板翻着眼睛看他,“你就是逮住凶手的蓝太平,对吧?”蓝太平赶忙点头。吴老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是个人物,以后你跟我吧。我要了!”也不理睬蓝太平开心地点头哈腰,他四下里看了看,指着那些搭棚的人问:“这是谁让做的?”蓝太平却不做声了,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香柚看看没有人开口,忍不住说:“这都是蓝哥吩咐我们做的,搭个棚子好把菲菲安置在里面,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外面吧?”吴老板神色一暗,又冲着蓝太平点点头,“你这个人还真是周到,好,做得好!你们其他人都给我他妈的听着,老子今天给你们找了个头,以后,你们都得听他的!”所有的保镖赶紧大声答应,脸上都是毕恭毕敬的神气。

吴老板叹了一口气,对香柚说:“香柚,你到菲菲的房间里,给菲菲拿套好的来,伺候她换上吧,让她好走!”香柚此时已经顾不及自己的别扭了,马上答应着就让司机送自己上玉茗堂去。

玉茗堂此时的气氛十分不安。里面的人脸上都不敢轻易放出点什么来,只是因为有方麦在压着,可离了方麦的视线,他们就按耐不住凑近了窃窃私语。待到香柚一进玉茗堂时,这种猜疑更加达到了顶峰,个个都想从香柚这里套出话来。不过,方麦带着何嫂一把把香柚拦了下来,进了菲菲住的厢房,关起门来说话。

听完事情的前前后后,方麦一时也呆住了。何嫂到底胆小些,抖抖怯怯地说:“这可怎么处?出了这样的恶事,这里还能住吗?保不齐——”没等她说完话,方麦已经回过神来了,低低地一声断喝:“说什么呢?一切自有上面的来安排,咱们安心等着就好了。这个事咱们知道就知道了,谁都不许往外说,最要紧是不能跟明月说,都听到了?”香柚突然想起明月怀孕的事情,心里一阵不舒服,可是也只是一阵,就像婴儿嘴角的口水,挂了一挂就落到手帕里,没了痕迹。

“张家那个婆娘怎么样?”“张嫂害怕得很,老是嚷着要回来,只是蓝哥不准,她就不敢乱跑。”方麦“嗯”了一声,鄙夷地撇撇嘴,“就料定她是个慌脚鸡,靠不住的。哪个是蓝哥,这人会做事!放她回来可不就把这里炸了锅了吗?”香柚自然把蓝太平的作为又说了一遍,听得方麦连连点头。“那咱们也别耽搁了,你们两个给菲菲弄套好的,好好送她上路吧。”

可谁料到,等香柚提着口袋走到花厅附近的时候,明月突然钻了出来,死死拦住她,“你告诉我,菲菲,她是不是被人给弄死了?”香柚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更加被她憔悴焦灼的狼狈样吓一跳,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明月紧张地掐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焦急地追问:“是不是?是不是?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弄死她?为什么?”见香柚愣愣怔怔地,她愈发焦躁,掐着香柚的胳膊使劲地摇晃,“你说呀,你倒是说呀!”

到房间里找不见明月的何嫂估摸着找到了这里,正好看见她揪着香柚盘问,慌忙上来扯她,“我的祖宗,你怎么在这里,身上还凉着呢,快回屋里去吧。”明月不依不饶地掐着香柚不放,“你告诉我,你告诉我!”香柚吃疼不过,用力甩开她,低着脸低着声,只说了一句,“你放心,火烧不着你的。”明月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整个人傻了眼,呆呆地看着她匆忙走了。过了一会儿,明月的脸腾地烧起来,红透了两颊,“她说什么呀,什么意思!”

何嫂挽住她的胳膊,一面往屋里带一面宽慰她:“香柚她就是这么个直肠子,她是要你安心,不想让你听那些闲言闲语。咱们理别人做什么,管好自己就好了。你忘记医生怎么交代的了?”

明月的脸色这才和缓过来,但还是有些忐忑,“何嫂,你说这事可怕不可怕?”何嫂强作镇定地安抚着她,“这是他们吴家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相干?别想了,等会儿你又闹心了。”

说话间正好路过菲菲的厢房门口,明月站住脚,瞧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幽幽地说:“以后没人拌嘴了。”何嫂也不知该怎么接这句,只是催促她,“走吧,外面冷得紧,回去吧。”明月突然想起一事,“何嫂,你通知一声忆先生吧,就说我怕,你问问他能不能来看看我。”何嫂不该看她殷切希望的眼睛,半低着头嘴上唯唯应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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