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一连三天,天气都阴沉如覆盖着一张硕大的蜘蛛网,老是冲不破又逃不掉。蓝太平厌恶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诅咒着这该死的阴冷天气,“有种就掉点雪片下来,老这么阴阳怪气,算毬!”老蓝也抬头看看阴森森的天,低下头沉重地叹息着,摇晃着已经斑白星星的头颅。蓝太平愈发不悦,“我叔,你怎么老叹气?已经只剩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好运气都被你叹没了。”老蓝还是叹息,朝着香柚的后背努了努嘴。蓝太平醒悟地点了点头,无奈地耸耸肩,把嘴巴伸到老蓝的耳朵窝里,“女人就是这么古里古怪的,别理她,过几天就好了。”看看老蓝还是一脸不放心,他又偷偷告诉老蓝,“你越是想解劝越发糟糕,听我的没错,叔,你这辈子活了这么长能见识过多少女人?你不懂她们的,别往上凑了,准定自讨没趣。反正她干活还是麻利的,你就由得她去吧。”说着,不由分说扯了他叔到一边张罗着送活物上玉茗堂。

老蓝想想,自己的确无从辩驳,加之凡事顺着蓝太平已经成了习惯便把香柚的阴沉搁到一边去了。而且,打从吴老板住进来以后,每天要打点的事情这么多,也没空老惦记着香柚的不高兴。看看蓝太平兴高采烈、积极地张罗着东西,老蓝忍不住想说他几句:“太平啊,我们这种人都是一拉裤子半截泥巴腿的,凭什么让人家瞧得上眼?你呀,莫老想着攀高枝儿,老鸹占不了凤凰窝。你呀,踏实点吧。也老大不小了,32的人了,该——”蓝太平把嘴巴撇成个豌豆角,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唠叨:“得了得了,那让香柚跟你送上去吧,我躲懒去,合你意了吧?”

老蓝恨恨地喃喃咒骂了几句,没奈何又叫上蓝太平来帮手,因为香柚早就打定主意,坚决不去上面,怎么叫也没用。

这边正紧着张罗,那边厢老张媳妇已经搭了那些换班保镖的车子下来帮忙做饭了。香柚一见到她脸色更加难看了,只是避不开,唯有埋头干活,假装没空多言语,可惜老张媳妇是个不必你说话就能自己唱一台戏的货,结果还是免不了听她呱噪。而她偏偏天天有新闻,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真是笑死我了,你不知道!那个吴老板身边的菲菲还真是个不省事的,老招惹得那个明月气鼓鼓地。两个人老这么拌嘴,闹得是鸡飞狗跳,哎呦,可笑死我了!那个方麦又碍着人家是客人的面子,不好过分回护明月,免得让吴老板难堪,结果是呀,顺了哥情,失了嫂意,两头都不是人。这下子可好了,我们倒轻松了,不仅没了千里眼盯着,连巡山太岁也不来烦我们了。啊呀,这日子才真是日子呀!”

香柚看她幸灾乐祸的美滋滋样子,自己却心乱如麻,怎样也欢喜不起来,老是想问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么,闷不吭声地洗了半天菜,才吭吭哧哧地问:“那——忆老板,他懂得明月,懂得她已经那个了吗?”老张媳妇嗤地笑了怪怪的一声,“早早就有人去邀功了,还留得住到隔夜?不过呀,”她谨慎地瞧了瞧周围,压低了声音,“就得看她的肚子有多争气了。想要咱们忆少爷上心,得讲点造化才行。”香柚捏着菜叶,有些怔忡,“他还是没有来吗?”老张媳妇不以为然地甩了甩菜叶上的水,“你以为少爷有那么看重她?就算来也不是来看她,是来看她的肚子!”

香柚手里的白菜“哧溜”地滑回水盆里去了,赶忙地,她又捞上来卖力地洗。本来她的心里像堵着一个刚烧出炉的钢锭,又烫又沉,现在却像钢锭被冷水浇了上去,凝结成了一疙瘩铁块,梗梗地噎得慌。只是,没空让她多陶醉于自己的心思,一大伙如狼似虎的男人已经三三两两进来了,嚷嚷着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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