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第二天早上,不约而同地,大家都早早就起来了,走到庭院一瞧,天色还黑着,虽然已经早上六点四十,可天上的寒星还闪烁不断。老张媳妇和方麦都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肩膀。老张媳妇更是忍不住开口说:“今天真冷。”慢慢在后面走到庭院里的元老太太有些怅怅地接着道:“怎么不冷?已经过了立冬,后天就是寒衣节了。家里又该添寒衣啦,1995年呀,刚刚觉得念顺了这个年份,很快就又得改了。”

她这么惆怅感慨,花白斑驳的头发在清晨的寒露中像被霜雪打蔫的茶树老叶,平添了许多老年人特有的温厚亲和,弄得香柚惦念起了几年前过世的奶奶,老是嘟哝自己忘记了年月的那种沮丧,不觉就忘记了元老太太昨天晚上给她的恐惧,张口就说:“老太太,您不多穿一件外套吗,早晚露水重容易着凉,您把衣服搁哪里了,我给您去拿。”

她这么亲切自然的口吻让元老太太和方麦都侧目而视。方麦看看元老太太没有做声,便自作主张地开口训斥:“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们元管事的事情?”元老太太看着香柚被喝斥完后一脸迷茫不解但又开始了昨夜般的瑟缩退避,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妈妈要一块钱买糖吃却被妈妈骂得缩到一旁不敢反抗的小孩子。

元老太太沉默地转身回房间去了,留下依旧盛气凌人的的方麦在那里指挥着众人该干什么。

吃完早餐后,元老太太带着明月走了。而何嫂没有告诉香柚要去干嘛,也陪同她们一起走了。香柚替她们把行李放进车子的尾箱,满腹好奇地目送她们离开。

等她们一走,方麦就让老王召集剩下的人过来,一本正经地交代他们:“今天务必要把玉茗堂的卫生搞好,不能留下什么不到的地方。还有,下面村里专门供给这里的养殖场缺人了,一时还找不到替换的人。”说话的时候,方麦一直盯着老王,目不转睛地。老王却一直半低着头,有点迟迟疑疑地,一直没有说什么话。方麦清了一下嗓子,提醒他:“老王,你不是已经有了计较吗?”

老王闷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地支起来,清了清嗓子,“嗯,是这样的,咱们这里呢,人手虽然不是很足,但是——”方麦没好气地打断他,“说话干脆点,像什么样子!”老王不悦但无法,“香柚,你下村里去帮忙,等有替换的人了再回来。”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等着看香柚的反应。香柚却若无其事地掠了掠耳边的碎发,“那我去收拾东西呗,要不,我做完这里的卫生再下去村里面,反正走到那边不就是一个半小时吗?”老王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方麦已经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你先把这边的忙完了,吃过中饭你就下去村里面吧。”说着转身大模大样地走了。

趁着方麦不在跟前的时候,老张不落忍地埋怨起香柚来,“你也忒好性情了,什么活儿都揽着干。那养殖场的活儿又脏又累,你怎么就人家叫你干啥就干啥,一点性子都没有。”没等香柚回答,老张媳妇先开口了,眼睛瞪得又鼓又圆,“啥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的,少充大头菜。”一面背地里偷偷扯着老张的手,给他使眼色。老张便不情不愿地蔫搭拉下去了。香柚笑嘻嘻地说:“大哥,你放心了,咱们这种乡下人什么苦没有吃过,不就是去养牲口,还能让牲口把我欺负了?”

老王见她听说要去养殖场反倒轻松快活起来,便也放心了,“你尽管去干着,过些时候自然就把你换回来的。”香柚还是笑嘻嘻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叔,我去打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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