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重新上完了菜,退到花厅外面后,老张推了推香柚,悄声说:“你赶紧去吃个饭,这里有我和你嫂子盯着呢。”香柚过意不去,“哪那行呢,大哥你们都饿着呢。”老张一摆手,“你糊涂了,我是让你赶紧吃了饭去弄花厅后面客房的地暖,别等老太太嘀咕了再弄,还有,那房里的洗澡水也得赶紧着准备好,谁知道啥时候要用呐。”香柚这才醒悟,忙着轻手轻脚地跑到厨房里,顾不上和小程打招呼,先忙忙地盛了碗饭,埋头就吃。

就在他们提心吊胆地忙活的时候,小程自个儿占了厨房里平日大家吃饭的长条桌,自斟自饮,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丰盛的菜肴。这时看见香柚像只懵头懵脑的乌鸦,扑棱着翅膀,蓬头乱翅地乱成一团,便笑着打趣:“慢慢吃嘛,没人跟你抢的。”香柚也顾不上理睬他的玩笑话了,飞快地扒拉着米饭,恨不得一口就能吃完一碗。小程端起酒杯,叹息着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醉还是醒,“急有什么用?以后还有得你忙的时候呢。”

急如星火地扒拉完了一碗米饭,香柚咕咚地喝了一碗汤水,擦干净嘴巴和手,又忙忙地去干活了。至于小程说的那些话,她压根没空听进心里去,只是惦记着老张交代她做的那些事情。

花厅里的宴席一直到9点才散,香柚在花厅后的右厢房廊檐下张望着,看着何嫂陪着明月回屋去,却没有看见元老太太出来。又过了足有20分钟,元老太太才在老王的陪同下,带着那位紧随其左右的大姐往这边右厢房走来。

瞧见她们过来了,香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畏畏怯怯地闪到廊檐下的角落里站着,生怕被她们看见。没想到廊下幽暗,元老太太走过来的时候,扫眼看见她立在角落里,倒被她吓了一跳,不禁地抚了抚胸口。跟着元老太太的大姐便竖起眼睛,劈头一顿喝斥:“怎么黑黢黢地还站在那里,这不是成心吓人吗?说你不懂规矩倒真是没了规矩了,连这么点体贴人意的心思都没了吗?”

香柚本来就惶恐紧张,被这位大姐凶神恶煞地一喝,越发笨口拙舌,一句辩解还转的话都吐不出来。这大姐见她没有任何言语分辨,愈发挑剔起来,“刚才咱们元管事不是说了,凡事都得有个答应,怎么,你心里觉着自己委屈了,赌气来个一问三不应是吧?要这么委屈就别勉强了,做不来的事情趁早撒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香柚微微抬头看了看老王,无助地又低下头去,咽了口干唾沫,乍着胆子回答:“房子弄暖和了,洗澡水也烧好了,什么时候挑过来?”这大姐没想到香柚会来这么一出,一下子有些愣了。元老太太瞄了香柚一眼,“你下去吧,等会儿方麦会吩咐的。”方麦马上接口喝斥她:“还不赶紧下去候着。”香柚点了点头,撒开腿就往外面跑。这一跑又惹来方麦的一顿斥责:“跑什么呀,慌里慌张地,芝麻大的事情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往后怎么处?”香柚即刻刹住脚,放轻缓了步子又不敢放慢脚步地别扭走回厨房里。

这一夜,直折腾到11点,香柚才疲惫地拖着身子回到自己与何嫂共用的下处,没来得及洗洗就和衣倒在床上。也是才回到下处的何嫂瞧见她这般疲惫,心疼地上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热水是现成的,你先去洗洗吧,洗个热水澡能解乏。”

香柚没有动弹,闷闷地窝在枕头上,“我真笨,什么都做不好,老要人家教。”何嫂见她这般沮丧更加不好多说什么,温柔地揉捏着她浑圆的胳膊肩膀,“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骂着骂着就会做事了。以前咱们这里没有那边宅子里的人看顾,所以是松宽了些,现在既然有人来了,咱们就改改呗,很快你就习惯了。”

听何嫂这般宽慰,香柚心里舒服了些,红了眼圈靠到何嫂身上,“是我以前太随便了,不过,你和老王叔真的对我很好,我现在才知道。”何嫂听了倒有些心酸,抬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叹了口气,“命里不该有的福气却有了,其实还真的不是一件好事。”看看她一脸迷茫不解,何嫂泄气地笑了,“算了,以后也许你会懂我的意思的,现在,去洗澡吧,别等水凉了。”

香柚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到庭院里,满庭的月色像白雪一样冰凉透心,冷冷清清地铺满了整个庭院。她不由瑟缩了一下,紧走两步,试图躲开这寒冷彻骨的月光。只是月光无孔不入,处处都被冻透,连屋瓦都染成了雪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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