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香柚刚刚轻手轻脚地把背上的明月放在床上,就被明月嫌弃地轰了出去。她讪讪地站在屋外,拕娑着手,惶惶然不知能做些什么。打完电话回来的老王看见她哭丧着脸的可怜样,便安慰她:“没事的,该干嘛还干嘛去吧,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有何嫂在里面照看就够了,你去忙你的吧。”

香柚感激地点点头,又问:“那医生什么时候能来?”老王摸了摸脖子,“梁医生的医院离这里不远,顶多半个小时就到了,哦,等会儿再过半把个钟头,送米送菜的就该到了,你跟老张和司机一起搬东西进仓库吧,我昨儿晚上估计睡落枕了,脖子不自在。”香柚关心地说:“叔,你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别动。等闲下来了,我帮你捶捶。”老王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真是老了,落个枕都那么不自在,要搁从前呀,唉!”又摇摇头,他才不慌不忙地走进明月屋里去。香柚在外面本来想听听他们说话,好揣测一下情形,可终究觉得不妥,还是赶紧离了这里去忙着打扫刚才的残局。

才和老张一起扶好大理石屏风,就听到大门口外有喇叭声,香柚赶紧探头去看,只见老王小跑着去开门,不多时,便和一个穿着一身棕色条纹西装,满面沧桑但红光可鉴的老男人一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拎着药箱的白衣白帽年轻女护士。香柚便知道,这就是梁医生了。

等到香柚把花厅拾掇得干干净净了,老王才把这位梁医生恭敬地请到花厅里小坐,一面吩咐:“香柚,快去沏茶来,记得顺便拿些小点心。”香柚答应着,飞快地跑到厨房,但见厨房的案桌上已经准备好热气腾腾的两盅茶,和四样点心:蛋黄卷、马蹄糕、豌豆黄、豆沙包。老张看着香柚端好托盘,并仔细叮嘱:“茶是雨前龙井,那个马蹄糕要摆在梁医生的面前,他最喜欢吃这个。”

香柚到了跟前一一照办,老王看着微微点头,“香柚你去屋里守着明月,等何嫂听完梁医生的嘱咐了才去替你。”香柚有些迟疑有些害怕地在屋檐下磨蹭着,何嫂出来拍拍她的胳膊,温和地说:“没事了,你进去别多嘴就行了。”

香柚壮着胆子蹭了进去,看到明月面朝里半躺在床上时,才真的松了一口气。明月不吱声,香柚当然不敢出声。她就这么老实安静地立在门背后,眼睛也不敢乱瞟。直到何嫂回来了让她出去,她一走出屋子才发觉自己两条小腿肚绷得发酸,竟然比出去种田插秧还辛苦。

老王一见到她,便吩咐:“香柚,你去整理整理花厅后面的两间客房,右边那间的被褥要厚些暖些。”香柚虽然不明白会有什么客人要来住,可是又不想冒失发问,就老实答应了一声,利索地去把这两间客房收拾收拾。

正当她抱着两床被子从库房出来时,却撞上了老张媳妇。老张媳妇紧张兮兮地上来摸了摸被子,大皱其眉,“就没有更暖和的被子了吗?我表姑妈一向怕冷,你给她换床更暖和的吧。”香柚惊奇地问:“怎么,你表姑妈要来咱们这里住吗?”老张媳妇叹了口气,“我一听到老王吩咐你收拾这两间客房就猜到是她老人家要来了。刚才我去偷偷听了老王打电话,就更加知道了。哎呀!”

香柚见她愁容满面,愈发惊奇,“你表姑妈要来,你不高兴吗?”老张媳妇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怏怏不乐地说:“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倒是那个小婊子要得意了。”看看香柚还是满脸不解的疑惑样子,老张媳妇张嘴本想一说痛快,可还是惦记起表姑妈教训她要懂得忌讳,于是就泄了满肚子的怨气,推着香柚回库房去找棉被,“我来帮你找,唉,等会儿再拿点那个白檀香去熏熏屋子,免得那屋子久不住人了有股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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