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回到玉茗堂后,直到十一月来了,都没有见到忆潇湘到玉茗堂来。香柚有时打扫他的主房时,总会担心一下,不过,她没有向任何人表露出这种担心,一如既往地勤快麻利。报酬不错,干活轻松,待遇好,这些已经是她的生活中最满足的部分了,她没有别的念想。

不过,日子平淡也并非就一帆风顺。自从她跟着忆潇湘出去了一趟,而且是在外面逗留了一夜才回来,明月对她愈发挑剔尖酸了,老是抓住些琐琐碎碎的事情来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这种刁难让她很是忐忑,老觉得惶惶然,生怕自己做什么又让明月不顺心了。为了避开明月的找茬,她想方设法地躲着明月,只是,玉茗堂就这么大的地方,能躲开得了多少?

一想到这一个月来明月的诸多刁难,香柚忍不住停下忙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哟!谁给你这么多气受了,竟然你也学会长吁短叹了?”凑巧经过花厅的老张媳妇一开口就戳得香柚心里发慌,赶紧掩饰:“哪里有这种事情,不过是我累了,在这里喘喘气而已。”老张媳妇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这么个老实巴交的小姑娘,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以后,什么没学到,倒学会了撒谎!哼!左不过是你怕那个臭娘们罢了,我却不怕她,做人何必做成个乌龟样,缩头缩脑,东躲西藏。”

两个人在花厅里说话,没料到刚才出去散步的明月偏偏已经回来,路过花厅正要回房里的时候恰巧就听见了老张媳妇的一番言语,马上气不打一处来,横着鼻子走进去,“怕不怕谁背面说有什么用,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个清楚才算英雄。”

老张媳妇一见到明月铁青着脸,竖着眉毛眼睛的样子,心下就有些发憷,但又不甘心就示弱于人,便放轻缓了音调应答她:“我们在这里闲话,谁懂得后面有人听呢,又不是说给旁人听的,就是我们闲聊几句罢了。犯得着生气吗?”明月看见老张媳妇不像往日那般服软,便猜想到这个拜高踩低的势利人多半是看见忆潇湘这么久都不来便对自己存了份怠慢之心,愈发暴怒起来,上前就啐了老张媳妇一口,“你这么有胆色倒是当面说给我听听呀,说呀!”

若是忆潇湘在的时节,老张媳妇自然老实咬牙忍了这口浊气,可这些时候冷眼看来,这个明月也不过尔尔,在忆潇湘那里并没有多大分量,再者,今天这样被人家当面大口啐也的确是没有受过的腌臜气,一时头脑发热竟然暴跳如雷起来,“我说什么了,值得你这样糟践我!你个卖肉的小婊子,有什么可嘚瑟的?我呸!看你还脏了我的眼!”

明月被她的反抗气怔了,两手抖抖地呆了片刻,也顾不上形象就扑过去对老张媳妇又抓又扯,“我叫你骂,我叫你骂!”老张媳妇不是好欺负的,立刻和她厮打起来,毫不让步,“臭婊子,不要脸!”两个人一时拧打在一块,难分难解。香柚慌得不知所措,又不敢上前拉扯开她们,又不敢走开,只能在旁边摆着手干着急:“别这样,别这样,小心弄伤了!!”

老张媳妇到底力气大,硬生生地把明月一把搡开,推得明月一个趔趄,整个人撞上了花厅口的大理石屏风,“哗啦啪嚓”,一面大理石屏风倒在地上,裂开好大口子。闹了这么大动静,终于把其他人惊动了,都跑来看是怎么回事。只见明月和屏风一起躺在地上,屏风煞白,明月的脸也煞白煞白的,纠结着秀眉,痛楚地哼哼着。

何嫂赶忙过去扶起明月的半边身子,关切地问:“摔着了哪里?”明月皱巴着脸蛋,哼哼唧唧:“唉哟,我腰疼,唉哟,不对,我肚子不舒服。”何嫂是有经验的,立马警觉地对老王说:“还是赶紧让梁医生过来一趟吧,马虎不得。香柚过来,你背明月回去房间。”明月老大不愿意地叫唤起来,“她们都是不安好心的,我不要她背!”何嫂好言相劝,“女人最怕伤了腰,你现在这个样子千万乱动不得,你就当是让猪八戒背了一次吧。”

明月听她这么说有些想笑,看看香柚老实巴交、紧张无措地蹲在前面,被何嫂打趣为猪八戒都没有什么异议,自己心里便有些得意起来,于是就不再多言语,由着香柚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背回了屋里。

老张上前替香柚稳住明月的身子,关心地问个不停,“行不行,晃不晃?不行就让我来吧。”老王拍开他的手,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说:“你别靠那么近,小心一身汗酸味熏着明月姑娘了。”老张讪讪地往后边挪了挪,目送着明月回房间去才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媳妇,“你作死!那手手脚脚乱动什么?”老张媳妇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做什么,你心疼那个婊子?你做梦吧你,连舔个骚你都够不上!”

老张更加火冒三丈,伸手一剪她的胳膊,像拎一只待宰杀的鸡似的把她拎回厨房,抄起菜刀,用厚厚的刀背结结实实地拍了她一顿,把她打得像抹了脖子没抹断气的鸡一样,叫都叫唤不出来,只是瘫着翅膀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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