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甫一踏进店门,香柚马上为光滑可鉴的晶石地板所震慑,竟然光洁如斯,真正是一尘不染!她为之叹服之余不免为自己清洁工作做不到位还沾沾自喜而羞愧难当,从今而后,她必定要加倍勤快才行。

“为何老低着头?”听到忆潇湘纳闷地质问,香柚赶紧微微抬起头,强迫自己不再只盯着地板欣赏。一抬头,眼前一片蓝汪汪的人潮又令她为之一震。这些穿着清一色水蓝工作制服的人们毕恭毕敬地围着她和忆潇湘鞠躬,训练有素地齐声问好:“少爷好!”

看着忆潇湘漫不经心地从这些人群中坦然自若地穿行着,香柚愈发羞怯,手足无措地缩成一团,畏畏缩缩地跟在忆潇湘昂藏的身后。

忆潇湘在电梯前停住脚步,温和不失傲岸地问:“你想先去哪一层看看?”香柚慌张而傻气地四处张望着,沮丧地又垂下头,“我不懂。”忆潇湘不以为意地指着她面前的购物指南图示,“你可以看看这张图示再决定想去哪里看看。”香柚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泄气地搓着手,“我不懂怎么看。”忆潇湘好脾气地微微一笑,“不要紧,我来教你看。”

“少爷,怎么大驾光临也不知会我一声?”

这声“少爷”叫得十分动听,而且意味深长。香柚虽然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可总有种不痛快在五脏六腑里乱窜。她仔细打量着小步迎上来的女人,暗暗赞叹:真是如假包换的美人。眼前这位美人比明月年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露出一把明显的鱼尾纹,但是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因为岁月收敛了她年轻时候的艳光四射而变得柔情似水。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长裤,腰间却系了一条黄绿杂色大花的丝巾做腰带,勒出一道曼妙的腰线,利落精明又妩媚多情。

这位美人轻快娉婷地走到他们跟前,彬彬有礼地先冲着香柚点头示意,才似嗔似喜地对忆潇湘抱怨:“如今是越发生分了,难得过来看看也不告诉我。”忆潇湘不冷不热地淡淡一笑,“你不是也懂了吗?”美人仿佛早已习惯他的态度,若无其事地把注意力转向一直战战兢兢地悄立一旁的香柚,亲切地说:“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那么小,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吧。我叫元喜,你叫我元姐吧,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香柚讷讷地还没开口,忆潇湘却抢先开口了,“她是香柚。香柚,这位是丽都中心的销售经理,你该叫她元经理。”香柚忐忑地瞄了一眼脸色如常的忆潇湘和满腮笑意的元喜,憋着嗓子小声地唤了一次,“元经理。”声音微弱如喝醉的猫。

元喜不置可否地嘻嘻笑着,亲切地说:“既然来了这里,想必是要买些日常衣物了,刚好,这两天运动部那边换了新一季的服装,过去看看吧?”话听着是商量,其实语气笃定,好似料定了香柚和忆潇湘不懂该选择什么而自作主张地替他们做好了选择。

忆潇湘自然不欢喜这种摆布,可是,也实在不懂该为香柚选择什么,索性就问香柚:“这个提议怎么样?”香柚怯生生地只知道点头,自然没有什么反对。元喜微微一笑,伸手替他们按了运动部楼层的电梯数,殷勤地引带他们进电梯,还不忘关照香柚,“你小心点,别靠门边太近,会夹到你的。”好似是在看护着不懂事的小孩子,细微体贴,居高临下。香柚不做声地默默点着头,不再像刚进门的时候那样,明目张胆地到处观望,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瞟着这个新奇的地方。

外挂式电梯上升时,元喜明显紧张了一下,手捏成了一团,仿佛在忍耐着恐惧。忆潇湘注意到了,淡淡地说:“我们坐电梯先到一步,你走楼梯慢点上来也不会晚多少的。”元喜抚了一下胸口,笑盈盈地说:“大老板来视察,能不跟紧一点吗?要不然,错了都不知道自己做错呢。”忽而又轻笑着说:“您看看,这里比以前改换的如何?”忆潇湘心不在焉地胡乱敷衍,“嗯,不错。”元喜又是轻声一笑,“果然是大老板的派头,说了等于没有说。算了,也怪不得您,您那么忙,怎么有那么多心思来只盯着一处呢?说起来,您也好久不来这里了。”

忆潇湘对于她说的一切都尽量沉默,用近似于冷淡的态度来应对。不过,香柚在一旁听着元喜的言语,觉得比早上看见明月披着忆潇湘的衣服从忆潇湘房间里出来还难受,僵硬的身体像玉茗堂后面新栽的桂花树一样,被四面八方出现的利器摩擦得伤痕累累。桂花树不能反抗这些伤害,她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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