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珠胎暗结

我刚想在腻腻歪歪的与他撒娇几句,却听无心冷冷开口:“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这话一出,整个书房都寂静无声。

良久,才听文宇艰难的开口:“法师一定是看错了,王爷与小妹不过成亲六日。”

无心深深的望我,目光比剑犹利几分:“没错。”

文宇有些羞恼,将声音拔高一些:“许是法师一直忙着降妖除魔荒废了看病的本事,我现在就去宫中找个御医来看!”

“别去!”世荣高呼一声,面色惨白如纸:“从那日你将九儿射伤后,九儿就一直在我府上,我与她,早便私许终身。”

文宇楞了一下,随即轻松的舒了口气:“原来如此,既你二人现在已经成婚,过去那些也只能被传作一段佳话,小妹莫担心,不会对你名声有损。”

我木然点头,心中澎湃着激起千万层浪。

世荣脸色不好我能理解,因对他来说,我无疑是结结实实的让他受辱戴了绿帽,可无心,他凭什么脸色不好!

他莫非将一月前那场欢爱忘个干干净净!

不,他不会忘,那些对谨守清规戒律的他来说如何沉重!

莫非,他嫌弃我是只妖精?他觉得我不配怀上他的骨肉?除了这般,再没别的解释。

文宇犹不知情,欢欢喜喜的凑近冲我傻笑:“小妹,恭喜你了。”

说完又破天荒的摆出副兄长的模样去教训世荣:“爷,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扶小妹回房歇着!你放心,朝中的事情交给我与无心法师就好。”

世荣木然的应了一声,随后起身拉我走出书房,迈出房门时我回眸一望,无心依旧铁青着脸阴沉望我,文宇欢欢喜喜的冲着他笑:“你瞧,王爷跟小妹头回当爹娘,都高兴傻了。”

世荣一言不发的引我回房,又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身影僵直的如中了摄魂术的傀儡,我看着心酸又愧疚。

夜,他再没回来。

只第二天早上,有个小丫鬟火急火燎的跑来禀告,说世荣连夜去了洛阳。

说因洛阳危机,自称弥勒佛转世的叛军首领率着一众妖魔鬼怪将洛阳守城官兵逼得节节败退,世荣说定要亲自坐镇,以确保洛阳无恙。

我心疼又愧疚,与众人交代了一声,说是回乡探亲,便灰溜溜的逃回玉山。

我已无脸继续呆在王府!

时隔许久,玉山已萧条的如同入冬,除了那株一直不肯化作人形挪动的老桃树,便再也不见一只妖精。

我并未回狐狸洞,而是疲惫的依在他身上,漫不经心的与他拉话:“怎么只剩你一个了?”

老桃树愤然哼了一声:“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都跑去人间当元帅将军去了。”

我点点头,是呀,妖魔都去了人间,跟随着许许多多的弥勒佛转世揭竿造反。

又低声问他:“你怎么不去,以你的修为,早便能化出人形。”

老桃树高傲的哼了一声:“做人哪里有做树好,两条腿立着到处颠簸,早晚有摔跤的一天,小狐狸,我劝你也莫再回去了,安安心心在这玉山做只狐狸罢,别看着做人表面光鲜,骨子里不知要比妖精苦上几千几万倍哟!”

我鼻子一酸,颓然落泪。

连株不问世事的老桃树都知道的道理,我当时却怎么没能想到,平白让自己受了这般多的苦楚!

老桃树见我落泪,紧张又无措,沙哑着嗓子低声哄我:“怎么了小狐狸,你莫哭啊,你可是在人间受了什么委屈,与我说说吧!莫哭,莫哭了啊!”

我摇摇头,无力的起身,一步步的迈向狐狸洞。

我什么都不想说呀,我只想静一静。

老桃树喋喋的在身后吵叫:“你莫哭了啊小狐狸!”

我并未回头,只冲他摆摆手,一步步挨到了狐狸洞中。

狐狸洞中多日无人居住,桌与窗上都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甚至有只黑胖的蜘蛛趁机闯入,在墙角结了一张密实的大网,以宣告他的占有。

我并不理会这些,只颓然躺到窗上,昏昏沉沉的睡去,睡中有梦,梦中过往的一幕幕都演绎成些戏码子。

一个个浓妆粉末的戏子登台或哭或笑,唱的颇是精彩。

我细细数了一遍,戏中有我,媚儿,世荣,无心,文宇,长风,老桃树,依依,芙蓉,皇后,甚至还有那只曾被老桃树借过躯壳的小百灵。

她欢快的唱着婉转的曲子在林中玩耍,无忧无虑。

我如看别人的故事一般,看着台上的一幕幕过往。

戏落了,又开始演绎些其他伤情的桥段。

每个桥段里总有一双痴男怨女,相爱又无法相依。

我愣愣的盯着戏中的男子,将每个深情男子都幻化成无心的影子。

梦了许久许久,梦到我以为此生此世都不会醒来,梦到忘了哪个才是我的故事。

直到有人轻唤:“小九,小九。”

我惺忪着睁眼,看到无心关切的立在身旁,轻笑一声:“瞧,你不好好演戏跑出来逗我。”

说完又心满意足的闭眼,因戏中男子正低眉顺眼的与娘子做小赔罪,他俯身任由女子揪着他的耳朵,却哼都不敢哼上一声,反陪着笑意去哄:“娘子,我已知错了,你便跟我回去吧。”

我将那男子幻化成无心的模样,想象着他也任由我揪着耳朵不羞不恼反陪着笑意:“跟我回去吧。”

戏中说着,戏外却跟着重复了一遍。

“跟我回去吧。”

那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真真切切的响在耳边。

我因那声音想要落泪,因它轻易的便拨动我的心弦——那才是我企盼了良久良久的呀!

哽咽的睁眼,无心清清朗朗的立在眼前,依旧是一袭白色僧衣,依旧是慈悲又温柔的模样。

我有些恍惚,不知是他闯进了我的梦里,还是我从梦中走出。

“跟我回去吧。”他眼神黯淡了一下:“当日是我失态,不该对你那般严厉。”

我恍然从梦中清明,适才想起我因身怀有孕羞愧离开王府。

默然垂首:“不,我无颜再回王府。”

无心微微叹息,神色更加黯然:“我知你因宁王离府耿怀,这番来找你并不是让你回王府,是请你住到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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