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无法入睡。
我心痛地想着,自己继续待在宋家到底是要图个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幕后黑手的威胁奏效,所以我才勉强自己继续留在宋家,和宋宇彬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
被遗忘的过去,显然有着太多隐藏版的故事,等着我去挖掘。在那些看不见的命运绳索,互相牵绊拉扯着,构成一张无形的超大蜘蛛网,闷得我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不、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崩溃的!
趁着天色刚亮,我简单地梳洗后,拿出我的背包把常用的杂物和现金卡全数带上,然后趁着一大清早还没有什么人在宋家大宅内外活动工作时,赶紧溜到车库去取车。
车库里停放着几辆昂贵的名车,据说停在最边角的那台红色MINI奥斯丁是我以前开的车。我赶紧跑过去,先轻轻拉动车门把手,发现车子没上锁,于是便迅速钻进车内。
不过,左瞧右看竟然没找不到车钥匙。
我沮丧地趴在方向盘上,想着我可能会把车钥匙放在什么地方,苦思许久没有头绪,心里却急得不行。万一被宋宇彬发现,我就跑不掉了,别说跑掉,恐怕会被他关在房间里禁止外出都有可能。
突然“叩叩”声响,有人在轻拍车窗玻璃,我被吓到了,神色慌张地看向对方。
是司机老伍。
我看他张着嘴巴一开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想把电动车窗摇下来,按了按车窗电动钮几次都没反应,我急得满头汗,老伍干脆从外头把车门给打开。
瞬间,我的耳朵都红了,又糗又窘。没电的车子电动车窗当然打不开,唉,可见我有多紧张。
“大少奶奶,要出门?怎么不让我载你一程?”
“老伍,”我突然灵机一动,像是找到了救兵似的,“你知不知道这车子的钥匙放在哪里?”
“当然知道,这些车子都是我在管理和保养的。”他的上半身探进车内,然后从挡风玻璃上方的夹层,将钥匙取出来给我。居然夹在那,我竟然“视若无睹”。
“谢谢。”接过钥匙紧握着,感觉像是握住一张奔向自由的门票。我坐进车子里,插入钥匙,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对老伍说:“老伍,帮我个忙,就当你什么都没看见。”
老伍大概是见我神色慌乱又紧张兮兮的,有点想问个明白又不太好开口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只好点头答应。
开着车,我立即往对外的连接公路上狂奔。
其实这里的路况我并不熟悉,但是心里就像长了一对翅膀,兴奋地停不下来,油门一路踩到底。就在一个大转弯之后,前晚的大雨让路面湿滑,我一不留心没抓稳方向盘,车子就开始打滑。
不确定是我的尖叫声还是什么声音,只好死命牢牢抓住不受控制的方向盘,车子一圈又一圈地打转,摩擦出吱吱响声,下一刻“乓”的一声我的车头直接撞上路边的大树。
我的身体急速往前甩后又往后倒,两侧的安全气囊也瞬间爆开,打得我一脸头昏脑涨,我无力地半趴卧在气囊上,感觉额头和鼻子有点湿湿粘粘的,晕眩的状况并未好转,反而更糟。原本打算要解开捆在胸前的安全带,想办法离开事故现场,只要不在这里都好,随便去哪都行。
无奈我的手不听使唤,怎么也抬不起来,更别提说去解开安全带了。我无力地垂下头,想着或许就是这样了吧,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同,不回宋家怎样都好。
渐渐地合上眼,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梦,只是这回梦里,有我,还有她……
世界展望基金会
办公室里如往常般地吵杂,电话铃声、工作人员的交谈声,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我正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着明天要带去出差的文件。网路上现在正热门的话题是某大集团的联开案,引起众位女性广泛讨论的是那位长相英俊身家丰厚的宋董事长。
前任退休老市长的长子,并未继承父业,反而朝向商界发展,还做得有声有色,在建筑业界占有一席之地。年轻有为,外貌英俊,使这位宋家长公子即使已为人夫,依旧是女性们心目中的男神。
我会注意到宋宇彬的消息纯粹是因为小叶,她超迷他的,还发誓今年一定要争取到他的封面专访。我笑她犯花痴,她也不以为意,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现在才开始“追星”。
这不,电话响了,正是这位叶大小姐。
“安怎?堵到人了没?”我笑问着,小叶今天的目标就是要在宋宇彬的办公楼底下堵到他。
“还没。我怀疑他可能是从别的出口离开,我问大楼警卫,你不知道哦,那些警卫口风有够紧的,不管我怎么死缠烂打,就是不肯透露一点口风给我,气死人了。”
我轻声笑了出来,不巧被电话里的她给听见了:“喂,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家伙,还敢笑那么大声,我今年的KPI重要指标项目就靠这个专访了,你懂没?”
“不太懂,你的KPI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叶大记者。”
“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和你能不能在年底前陪我大吃一顿有关系,我的年终奖金全靠KPI能否达成了,这样说明你懂了没?”
“是是是,小的谨记在心。”
“欸,别耍嘴皮子了,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不是明天的飞机?”
“嗯,都差不多了,我在整理最后的资料。”
“那好,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吃火锅,最近北车那里新开了一间,听说还不错。”最后,叶大小姐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什么的便匆匆地挂断电话。
我笑了笑,心里满是暖意。
自大学和她成为上下铺的室友后,至今,我们都是合租一个公寓共同生活在一起。叶子是某家财经周刊的记者,我呢,则是在基金会里负责救助贫困儿童这个项目的专案企划。工作时间比起叶子来说,算是稍微正常一点,有时候也会配合活动而到异地出差。
第二天,天气好得吓人,一扫连日来阴霾的坏天气,我提着简单的行李上了飞机,就在接近我的座位时,我发现那里已经做了一位长相和我极为相似的女性,她身边还有一名年幼的小女孩。
原本,我是不属于这个商务舱的座位,运气好遇上航空公司免费升等,便把我的座位安排在眼前这位女子的身边。小女孩正吱吱喳喳对着她妈妈说话,她母亲则是拿着飞机上的杂志,表情不耐地翻看着,还不时要小女孩闭嘴乖乖坐好。
小孩看见我,表情诧异,对着她的妈妈说:“妈咪你看,那个姨姨好像你哦。”
此时,那名贵妇才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有些吃惊的样子,接着又将目光调回她的杂志,不再理会周遭。
我坐在女孩的隔壁,小孩对我戴的那条项链感兴趣,于是我便拿下来借她玩。那是小叶送我的20岁生日礼物,据她说是在夜市摊子上买的,不值钱,但在我心里却不然。我很喜欢那条链子,便总是带着它。
小女孩拿着项链乱甩,这举动惹恼了她妈妈,于是那个贵妇没收了那条项链,打算晚点再还给我时,空服员通知我们飞机要立刻起飞。
一切如常,就在我们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飞机不知为何开始猛烈摇晃,尖叫声四起,接着是更剧烈的晃动,最后飞机是急速的往下俯冲。在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整架飞机已不成样,机舱里遍布断尸残骸,一片血腥。
是那个孩子的哭叫声,让我聚焦在她的身上,她被安全带卡住不得动弹,看来满脸惊恐浑身是伤。而她妈妈早已断气在一旁,整个身体呈现某种诡异的弯曲状,好像一根筷子被暴力折断似的,手里还紧握着一条项链。
情况变得危急,零星的爆炸声此起彼落,我用力地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然后帮孩子解开安全带,接着紧紧将她抱在胸前,爬出机舱往下跳。或许是我落地时撞上了什么硬物,总之当我再度清醒时,人已经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