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早早便醒了过来。
或许是昨晚没有睡好，今晨起床时，太阳穴隐隐抽痛着。我连忙起床，匆匆地简单梳洗一下，然后来到餐厅准备吃早餐。
老陈说过，在宋家早餐时刻无故不得缺席，这是宋家一直以来的规矩。虽然我记不得事，但这次，真心不希望再惹事端了。
进入餐厅前，听见餐盘碰撞的声音，表示已经有人开始用餐了。隐约中我听见婆婆说道：“嫁进来那么些个时间了，肚皮还是没有动静，到底在搞什么？”
这话听来显然是对着某人说的，当我经过转角处要进入餐厅前，听见弟媳伊菲低声应答。原本伊菲还想对婆婆说些什么，一见到我进入餐室就立刻闭嘴不语。
这时我才看清，原来餐桌上公公婆婆之外，宇文和伊菲都到齐了，除了宋宇彬。
待我一入座，旁边的佣人立即送上热腾腾的咖啡，和香气四溢的可颂面包。
桌上还摆着一盘冷肉拼盘和各类进口起司，时鲜水果切盘等，中央装饰用的花卉已经更换过了，水晶花瓶内，鸢尾花的浓郁香气在空气里飘散。
我觉得宋家的早餐实在太过丰盛了，好像我这辈子头一次如此奢华地在家用餐。
头一次享用？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呢，这是我家啊，早餐天天如此，也早该习惯了不是。
或许是我走神的模样，引起了公公宋信仁的注意，老人家关切地说：“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爸，我没事。只是没睡好，没什么大碍。”对于公公的好意，我连忙摇摇头表示无碍。
“对了，我听老伍说今天要载你去医院回诊，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请医生仔细检查。”
“嗯，好，我知道了。”
此时，我的目光无意间扫向坐在公公身边的宋宇文，他的精神看来也不好，眼眶底下淡淡一圈青色，右手腕上则贴着一块创可贴。
那位置实在敏感，该不会是……我的杰作？
显然昨天那一闹腾，他也多少被伤到，而非完全占尽上风。幸好宋宇彬当时没有对他弟弟动手，否则今天早上小叔需要遮掩的地方就更多了。
“宇文，你的手是怎么了？”宋信仁注意到了，随口一问。
“没事，”宋宇文的目光狠狠地向我投射过来，随即脸色恢复寻常，轻描淡写地说：“昨晚被野狗给咬了一下，不碍事。”
“野狗？我们家怎么会有野狗？”
“可能是从后面那片树林闯入的吧，谁知道呢。”宋宇文又瞪了我一眼。
“那倒是。改天找个时间我们再去狩猎，这次我一定要逮住那只狼。”
宋信仁不疑有他，宋宇文被咬伤的话题就这么被轻轻带过了。狩猎是这位从官场退休下来的老市长，为数不多的休闲娱乐之一，宋家大宅后面那片树林野地正是他们的狩猎营地。提到狩猎，父子俩人又是聊上好一会儿。
原本我以为婆婆会对小叔的伤势询问几句，没想到她只对伊菲的肚皮感兴趣，对于小叔的事反倒没那么在意。
果然，不一会就听到婆婆说：“伊菲，我看这样吧，约一下李主任的时间，让宇文陪妳去瞧瞧。李主任是联合医院的妇科主任，我信得过他的诊断。”
婆婆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显然她没把刚才婆媳间谈的事给忘记。
“妈，不用了。我想就是两人过日子也挺好的，何况宇文最近忙——”
婆婆“碰”的一声重重放下咖啡杯，厉色地说：“什么叫做两个人过日子挺好的？！妳不急着生，我还急着要抱孙呢。妳也不看看妳大哥大嫂的情况，这么大的宋家只有彤彤一个孙子行吗？”
这话，一语击中伊菲和我这两位宋家儿媳妇。伊菲的脸色刷地变得更加难看，默默地横扫了我一眼，那目光里的冷冽寒意……简直要刺穿我！
对上婆婆凌厉的目光，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立即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的心头一惊，纳闷着伊菲会不会知道了我和宇文的暧昧关系？
她的不孕，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
我不动声色地想着，悄悄观察弟媳和婆婆之间的互动。
林香芸的脸色愠怒，而陆伊菲则是苍白着一张脸，时而无助地用眼神向宋宇文求救。而宋宇文……则是对自己的妻子视若无睹，反而不断地将目光偷偷瞥向我。
而我，则努力地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我吃饱了。”公公拿着早报先退席了，随后，宋宇文也像个没事人样的离开座位，将无助的妻子给丢下。
整个餐厅就剩下婆媳三人对望着，气氛一时间急速降到冰点。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出声，也不敢看伊菲。就算我没看到她的表情，想必也是苍白得不像样。
“这事就说定了，回头我拨个电话给李主任，约好时间后，如果宇文工作忙走不开，就让老伍送你过去。”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伊菲有什么理由，都得去医院报到。婆婆说完这些话后，随即抛下餐巾，不容伊菲有任何挣扎的机会，便迳自离开餐厅。
等到婆婆走远了后，我开口对她劝道：“伊菲，妈刚才说的话，妳别放在心上，毕竟妈也是急着抱孙——”
她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低嚷着：“够了！谭宁宁，我不需要妳的假好心！”
陆伊菲突然窜出的敌意让我警觉到事情不单纯，才刚要试着对她解释一切，不料，我的话再度被打断，她毫不掩饰恨意地对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老公的那些破事！妳最好给我离宇文远一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婚姻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你知道不知道？！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你怎么不干脆死在飞机里！还回来做什么？！”
说完，伊菲倏地站起身离座，往餐厅外快步奔去。
我瞥见了她眼里的泪光，也瞧见了仆人们远远躲在一旁，窃窃私语着。
看来，伊菲的婚姻不睦和不孕，都和我有关。
全是我的错。
很可能就是我和宇文的暧昧关系，毁去她原本美满的婚姻，搞半天，第三者就在同一个屋檐下，要她如何不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