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房里的,也不记得过了多久才入睡,只知道当我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错过了早餐。
来到厨房想找点吃食,厨娘一见到我出现便面露诧异的表情,好像我又误闯了什么禁地。
“我……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大少奶奶,你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帮你做。”
看厨娘已经开始在动手准备午餐前的食材,我不好意思让她特别抽空出来帮我煮吃的,何况距离午餐时间不到2小时,也许随便弄个炒蛋填个肚子就行了。
“不不不,”我连忙阻止了拿出平底锅来,准备开火的厨娘,“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弄就行了。”
见到厨娘面有难色,我忍不住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被禁止进厨房自己弄东西吃吗?”
厨娘听我这么一说,头摇得像波浪鼓似地,解释道:“不是,是你从来没有走进厨房拿过锅铲啊。”
我愣了愣,仔细思索这话里头的意思,随即反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嫁入宋家这四年来,从来没有亲自动手下厨过?”
厨娘用力点点头。
可是……这说不通啊,我明明会做菜的。
虽然说失忆了,但是我记得自己能做菜,也爱下厨,甚至可以为了做一道新菜色而窝在厨房里大半天的不喊热。可是,为什么从厨娘的口中形容的我,却是个不曾踏入过厨房的人,更别提卷起袖子洗手作羹汤了呢。
这实在太不像我了!
顶着心里盘旋不去的疑惑,我手脚麻利地做好了法式炒蛋,看着那一盘金黄色的成果,没有一点焦黑,软嫩适度,忍不住想为自己鼓掌。
厨娘见了我的成果,也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她总该相信我不会毁了她的地盘吧。
“法式炒蛋看似简单,其实最难的就是火候的控制,不能把蛋炒得过硬,也不能过软像团糊。大少奶奶,我看你的手脚利落,什么时候学的烹饪,倒是挺有两下子的。”
我抿抿嘴但笑不语,拿起叉子一口接着一口默默吃着,并非我不想理她,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于这个活在豪宅里头陌生的自己,我无所适从,就好像晚上睡了一觉起来,大家都说你已经改名换姓了,变得不像是那个熟悉的自己那般荒诞,却又空泛地让人心惊。
此时,老陈快步走进厨房,嚷着:“王妈,老夫人说晚餐的分量记得多准备些,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要回来吃饭。”
我听他说二少爷陪二少奶奶回娘家省亲今天回来,看样子晚餐将是所有宋家人都会出现。
老陈交代完,回头要离开时,看见我手上盘子里残存的最后一点炒蛋,嘟嚷着:“王妈,今天早餐有炒蛋,我怎么没份?”
王妈笑道:“哪有啊,那是大少奶奶刚才自己做的。”
老陈诧异地看了看我,然后摇摇头,离开时边走边念道:“怎么一出事就换了个人回来……”那句尾巴被掐掉没说的话,我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别说老陈不懂这样的我,就连我自己也迷糊了。
想起全家福照片里宋宇文的模样,比起宋宇彬来他算不上出色,甚至令人感到光芒全数被那个耀眼的大哥给占去。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走在往图书室的路上好奇地想着,生长在大哥的光芒之下,真的会像外表所展现的那般温文儒雅吗?
很快地,来到了位在西侧一楼的图书室,推开那扇巨大的木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间极为宽敞的空间,约莫3米的挑高,整片落地窗将阳光完全拉进室内。四周墙面则是一层层书架,一眼望去好不壮观。
哇!太讃了。
对我而言,这无疑是另一个惊奇、另一个天堂,我在看到它的当下便爱上了这个地方,想想除非是电视电影里的场景,哪户人家的家里能有那么多的藏书呢。
空气里甚至能闻出淡淡的书页味道,这气味让我感到熟悉,就好像在陌生的地方,遇上老友那般令人欣慰。当我快步来到书架前,一面快速浏览,一面观察着书籍的摆放方式,按照笔画字母多寡的顺序,很快地就找到了关于儿童心理学的书籍。
那是一本专业的医学书籍,书很新,去年才首刷的版本。
我来到一旁的沙发椅坐下,快速翻动着书本,找到几个关键性的内容。触摸书页在指尖的感觉令人熟悉,好像我以前常常这么做。
没错,我记得,淡淡的欣慰浮现,像是某个电影片段在脑海里重现,在某个午后的温暖阳光里,有个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阅读着,手里还捧着一杯咖啡,细细品味……我闭上眼,努力地想把脑海里的画面看得更仔细点,想看清楚那个女孩究竟是不是我?她坐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如果我可以想起来,哪怕只是一点点属于过去的片段都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间有个男人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吓了一跳,手里的书本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我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他!
宋宇彬。
他高大的身形站在我面前,冷着脸瞥了我一眼,接着把目光看向我不小心掉落的书,然后弯腰将它拾起交还给我:“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看这种医学书籍了?”
“我……”不知怎么地,站在他面前的我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气势当下矮了一截。
不对、不对,我这是要帮助彤彤的,没道理在他面前低声下气。
“什么开始你才能不要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对我?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妻子,再说——”我扬起了手里的书,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是为了彤彤的PTSD症,那天我跟你提过的,我想替彤彤找寻更专业的医疗协助。”
他表情一愣,仿佛没料到我会反驳,随机神情变得更加难懂,眸光一凝,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是彤彤的妈妈,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她受苦吗?”
“你--”他语气一窒,然后侧过脸庞不想看我,“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让彤彤受苦?只是我不……”话未说完,又被他吃进肚子里去。看宋宇彬吞吞吐吐的样子,瞬间让我更加火大,气场自然升温许多度。
我不客气地迎向他灼灼目光,逼问道:“你不什么?要就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不相信你!
他淡漠地吐出这短短的五个字,殊不知它如利刃般彻彻底底把我的自信从心底刮掉。
因为他对我的不信任,所以才会一再地拒绝我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