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烈强行克制着翻涌的情绪,他往前走了一步,试图用言语筑起最后的堤坝。
“黎祯祯的新奇,我承认,我被吸引。”
他终于肯承认了。
云若娇感觉这一刻自己心碎了。
她是一个专情的人,认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对方对她淡些都无碍。
可紧接着,云若娇听得他说。
“但若娇,那只是浮萍,而你,是我归处的锚。”
云若娇在心里冷笑。
是那个在大风大浪里,被他亲手斩断绳索,任其沉入深海的锚吗?
“侯爷,船夫出海需要船帆,锚也需要港湾。” “成亲三载,一千多个日夜,侯爷回府用膳的次数,一年到头怕也屈指可数。”
“我为你备下的汤羹,十次有九次是凉的,时常待在军营皇宫处,也不归家。”
“这些年来,我为你做了许多衣服,手调制了些许香料,然而,所穿用甚少。”
都是些结案陈词,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澹台烈被这些话钉在原地,他最以为微不足道平平淡淡的东西恰恰就是云若娇最在意的。
原来在她心里,竟然已是厚重的账本。
“我……”
“侯爷不必解释。”云若娇打断了他,“从前是我不懂事,以为只要我做的足够好,便能等到你喜欢上我,如今我懂得了不是我的,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澹台烈的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席卷了他。
他习惯了她的温顺,她的等待,她的永远在原地。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主动宣告,她要走上另一条路。
“不!”
他猛地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蹙眉。
“不是那样的!”他有些失控,那张向来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狼狈的急切,“你非要这样钻牛角尖吗?我说了,我可以改!”
看到他这副模样,云若娇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可惜,不是为她,而是为了他即将失去一个“安稳的归处”。
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侯爷想怎么改?每月多回府用几次膳?还是陪我去上香?亦或是,在我面前,少提几次黎姑娘的好?”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带着刺,扎得他血肉模糊。
澹台烈呼吸一窒。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过得疲惫。
云若娇扯开他的手,整理着被他抓皱的衣袖,没有回答。
他看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想开铺子,是吗?”
“你想做生意,我支持你,你要银钱,我给你,你要人手,我派苍鹭去帮你。京中所有铺面,你看上哪间,我便替你买下来。”
他以为这是天大的让步,是他能给出的,最有诚意的交换条件。
“只要你……跟我回侯府。”
这句话,让云若娇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
不是因为他的条件有多诱人,而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试图用“交易”的方式来挽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