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娇到了永福院,大白天的,屋中闭门闭窗,屋子里透着沉闷的药味,像是撬开的古墓。
柯主母坐在幕布下的四屏宝座,宝座是乌檀木打造,连带着主母那身黑紫色的衣裳,似融为了一体。
“来了。”柯氏半垂着眼帘,满面褶子,偏生那点朱唇,红得像吃过人喝过血。
云若娇福身:“儿媳见过主母。”
柯氏只动了动嘴皮子,似会张口的泥塑:“近来可是身子不爽利?”
“儿媳康健,劳主母忧心。”云若娇直起身,未落座。
若她是老夫人,自然也会往这方面想。
毕竟她云若娇入府两月,做为儿媳,本着分内之事,从未懈怠过。
柯氏不急不燥:“可是和烈儿闹别扭了?”
算不得别扭,澹台烈什么也不知道,初见黎祯祯,正为她痴迷不自拔罢了。
“主母多虑了。”
云若娇又行了一礼:“嬷嬷照料周全,无须儿媳挂牵,近来儿媳想去外带发修行,还请主母应允。”
什么?!
柯氏條地正襟危坐,疲乏的眼掀了起来。
“为何?”
此言,并非主母沧桑的话音,而是男子清冽愠怒的口吻。
云若娇诧异回首,踏进门的,正是澹台烈。
他冷着脸,泼墨的眸子附着寒霜,直勾勾盯着云若娇。
柯氏的震惊稍纵即逝,恢复到那副温吞的样子:“老生特意唤烈儿回府,就怕你夫妻二人生出间隙。”
云若娇看过那话本子,倒不觉主母是为她着想。
书里所写,澹台烈深爱黎祯祯入骨,提出休妻,主母不拦着,反而劝导云若娇自降位份,那会儿黎祯祯在书里,已是满朝的红人。
主母为的,从来不是她云若娇,而是燕北侯府的荣光。
婆婆,终究只是婆婆,哪会真心疼她这外姓儿媳。
云若娇看着澹台烈,心中只剩冰凉:“侯爷哪在意我是否出家,若非主母传见,怕是连侯府的门也不知朝东朝北了吧?”
“就为了这个?”澹台烈怒火中烧,“宫中事务繁忙,总不能日日在府中陪着你!”
“到底是宫中事务繁忙,还是有人令侯爷牵肠挂肚,侯爷心里边清楚。”
云若娇带着些许怒意,话本只是参照,澹台烈的所言所行,才是伤害她的那柄利剑。
澹台烈下意识避开了云若娇的视线,低头,抿了抿薄唇。
想到澹台烈会杀了她和孩子,云若娇喉头窒息:“侯爷忙自己的,我迁居在外,母亲若想念,还是会回侯府的。”
她没什么好说的,退了两步,转身走。
然而,澹台烈却扼住了她皓腕:“你不能出家!”
他极其认真,眉心紧拧。
不知云若娇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但澹台烈隐约揣度,定是和黎祯祯脱不了干系。
云若娇心脏抽悸,却听澹台烈接着道:“你去看了就知道,我与黎姑娘之间,乃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
云若娇没看过那话本,兴许也就信了。
“侯爷。”云若娇眉尾耷拉下去,“您说,宫中琴贵人刁难黎姑娘,可否是您从中斡旋,护住了黎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