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哭,好像所有的罪责都可以一笔勾销。
可是,真的能一笔勾销吗?
胡长珏很清楚,这朱氏的伎俩,用最卑鄙的母爱,去触碰人心中仅存的一丝柔软,很卑劣却很好用,他那良善的妹妹就是输在这儿吧?
“我从未听过芝儿有如此怨气,也没见过言儿能趾高气扬的哭成这样。”胡长珏轻飘飘的开口,“真好,可以将委屈哭出来,总好过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那一瞬,所有人浮上心头的同情,顷刻间凝结成爽。
主母没了,嫡女病了,嫡子年幼,他们尚且没哭。
妾室带着庶女,在人前嚎啕大哭,呵……
“妾室和庶女能如此胆大妄为,可见尚书大人平日里没有少纵容。礼部尚书家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法不容情,还望尚书大人能稍加收敛,别到时候传到了圣人耳中,落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慕容赋刚刚好转的脸色,此刻又只剩下了阴云密布。他目光冷冽的盯着朱姨娘,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吐不出。
“言儿,以后要乖乖的,舅舅会时常来看你的。”胡长珏将慕容谨言交给奶娘,他其实也吃不消了,本就身子不好,前阵子又染了风寒,动作都不利索。
慕容谨言很乖,乖乖的待在奶娘怀中,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盯着小舅舅。
可是,他始终姓慕容。
纵然胡长珏想带他走,整个慕容一族也不会答应的。
“尚书大人,以后还是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不对,是分清楚嫡庶尊卑。”
说这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朱姨娘的身上,仿佛她再敢僭越作死,他们就会拔剑剁了她,还有她那个弄巧成拙的庶女。
“妹夫。”走的时候,胡长珏低咳着回眸,“胡家如今势微,但人心有杆秤,圣人的心里也有!望好自为之!”
慕容赋下意识握紧了袖中拳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胡长珏是没有官位的,可说起话来却压他这礼部尚书一头,怎不让人气愤?
好在,胡长珏没有再提慕容瑾芝的事情。
“五郎?”朱姨娘徐徐凑过来,依旧是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他怎么敢对你颐指气使,还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来兴师问罪,是真的一点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他……”
“啪”的一声脆响。
慕容赋的巴掌,已经扇在她脸上。
朱姨娘毫无防备,直接被扇倒在地,登时捂着脸,整个人都傻了。
“蠢货!”慕容赋气急败坏,目色猩红,“蠢出升天的蠢货!不好好在你的院子里待着,跑这儿宣誓主权,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想死吗?”
慕容婉儿在边上瑟瑟发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凶狠的模样,愣是没敢吱声。
“五郎?”朱姨娘终于缓过神来,耳朵嗡嗡作响,慌忙跪在地上,“是韵儿错了,韵儿……韵儿怕他们为难你,所以才想着……只要我站出来,他们就只会针对我,不会再为难五郎。是我蠢,是我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五郎被他们羞辱,只能用这样粗鄙的方式。”
说到情深处,她无声流泪。
堂后传来了几声低咳,慕容赋偏头看了一眼。
心头的火气消弭了大半,慕容赋轻叹一声,走过去将朱姨娘搀起来,“以后别做这种蠢事,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是!”朱姨娘乖乖伏在他怀中。
面颊火辣辣的疼。
马车扬长而去,胡长珏虚弱的靠在车内。
芝儿,言儿,小舅舅能为你们做的,也只剩下这些了……
“公子,世子的人已经护送小小姐去了宜阳老宅。”
胡长珏闭上眸子,咽下嗓子眼里的血腥味,“找个机会,让王太医去一趟尚书府,这会成为言儿最大的保障。”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