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姜晚玉自己殷勤想见陆慎,那念春定会怀疑。
可眼下是念春先提起,那点疑心顿时去了大半。
念春扫她一眼:“姨娘当真能有把握?”
姜晚玉姣好的面庞露出苦笑。
“你也说我不能辜负了嫡姐的一番心意,总归都要试一试的。”
想到紫苏上回送来的助孕汤药,念春定了定神,应了下来。
只要姜晚玉能早早怀上子嗣,她这头的差事便能早些结束回到主院。
也能早点离开这冷清的绛云轩。
……
翌日听闻陆慎晚上要过来,鹊儿激动不已,早间梳洗时又往脸上多敷了层脂粉。
陆慎这日也当真早早下值回了侯府。
念春去水榭书房先找到了篱阳,同他低声絮语了几句。
篱阳挠了挠后脑勺,进了书房传话。
“爷,玉姨娘那头说有事找您,您待会可要过去?”
陆慎自案后抬头,皱了皱眉:“可说了是何事?”
篱阳摇头,试探道:“要么世子便去看看?刚好您还未用晚膳。”
陆慎平日忙起来别说是晚膳,在衙署里有时午膳都顾不上用。
原先这些都该是姜月娥要上心操持的事。
偏偏她不得世子喜爱,所以篱阳一个大男人竟成了陆慎身边最“贴心”之人。
这就导致老太君的许多叮嘱,多数是提醒到篱阳这头来的。
也因此,他巴不得世子身边能多个贴心之人,好叫他卸了这差事。
陆慎拧了眉心,半晌还是道:“那就叫绛云轩那头备晚膳吧。”
他上次明明暗示过她,自己不会时常过去看她,难不成她还是没领会他的意思?
那就今夜与她说清楚就是。
篱阳应声,忙不迭叫底下的小厮去传话了。
……
绛云轩里,姜晚玉换了身杏色的软烟罗裙,一头乌发挽成了百合髻。
瓷白饱满的面颊如同凝脂,衬得那双眸子宛如春日的湖泊,粼粼动人。
待收拾妥当,姜晚玉便对念春道:“晚间世子用膳想来要再备些酒和点心,可否劳烦念春姐姐跑一趟膳房?”
念春撇了撇嘴,明显不大乐意。
姜晚玉又道:“我原也想唤鹊儿去或是我自个儿亲自去,可膳房那头唯有念春姐姐最得脸……”
念春神色涌上倨傲,便道:“行吧,那姨娘便在这等着。”
姜晚玉点头,目光却渐渐冷了下来。
一刻钟后,鹊儿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
“世子来了!”
鹊儿不期然对上姜晚玉惨白的脸色,顿时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姜晚玉攥紧手心,六神无主道:“世子今日过来我原是要伺候世子的,可、可我刚刚才发现自己癸水突至,这可如何是好?”
鹊儿也惊住了。
姜晚玉一把攥住她的手,掌心里湿汗滑腻:“好鹊儿,你先给世子斟盏茶,容我想想办法再过去。”
鹊儿不知想到什么,心脏都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姨娘身子不便伺候,这不正和她先前设想的一样吗?
迎着漆黑的夜色,鹊儿越想越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反正这个姨娘软弱,即便发现,届时木已成舟又能如何?
她打了个激灵,在看到次间里坐着的人时瞬间下定了决心。
陆慎未见到姜晚玉,当下便皱眉道:“你们姨娘呢?”
鹊儿心跳的险些抑不住:“姨娘还在准备,马上就过来。”
陆慎伸出手在案上叩了两下,并未多说什么。
看着朝思暮想俊美的人近在眼前,鹊儿鼓起勇气,上前便移着莲步斟了茶水。
“爷,奴婢给您斟茶。”
鹊儿看准时机,踩着裙裾便扑了上去。
陆慎原本正看着手中拿过来的卷宗,迎面一股廉价的脂粉气扑过来,想也不想便一脚踹了上去。
鹊儿被他踹中膝窝,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若说原先只是怀疑,接下来一句便是彻底暴露。
“爷,奴婢只是想求爷垂怜……”
陆慎脸黑如锅底,朝外呵斥道:“篱阳,滚进来!”
垂花门外的人听见这一声忙不迭跨了进去。
陆慎指着地上的鹊儿,嗓音冷厉:“去把姜晚玉唤过来。”
话音刚落,门前便出现一道杏色身影。
瞧见里头的一幕,姜晚玉满目愕然。
“世子,这是发生了何事?”
地上的鹊儿抖如筛糠:“世子恕罪!是、是玉姨娘让奴婢来伺候世子的!”
篱阳倒吸口冷气。
陆慎一双眼扫了过去:“是吗?姜晚玉?”
深邃的眉骨之下,一双眼含着幽深的冷清和锋锐。
他最是厌恶爬床的丫鬟,她怎敢做他的主?
月悬于天,姜晚玉眼角沁着水光,随着杏色裙裾如花落下,人也盈盈屈下了膝。
姜晚玉仰起脸,如云的鬓发里珠钗轻轻晃动。
红唇微张,水眸里如有流光暗转。
半晌,唇瓣溢出一声颤颤的:“姐夫……”
“姐夫信我,我并不知鹊儿有此等心思……”
随着这声“姐夫”落下,陆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仿佛有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让他心口都烫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