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伴随着鹊儿轻移莲步的动作,姜晚玉还从她的口中听到了几句呢喃。
尾音拖得悠长,语调也十分奇怪。
远远听咿咿呀呀浑如唱戏一般。
“世子爷,您回来了。”
“爷,让妾身来伺候您吧……”
“妾身仰慕爷久矣……”
她捏着嗓子,在夜色里拧成一股熟悉的调子。
姜晚玉越听越是心惊,悄然转身回了屋中,当做从未出来过的模样。
她没想到,鹊儿居然胆大至此。
借着浣洗衣裳的由头偷用她东西不说,竟还学习她的样子和语调,妄想爬上陆慎的床榻!
可她何时对陆慎说过这样的话?
连带着她用过自己的那些东西,姜晚玉都心内不适不打算再要了。
原先还想等过些时日再收拾她。
如今看来,不如先推她一把好了!
……
姜晚玉好好睡了一觉,翌日又趁念春不在的当口将鹊儿唤进来说话。
她面露愁容,看着她犹豫道:“鹊儿,你是我的心腹,有些事也不好瞒你。”
鹊儿愣住了,不知她又要说什么。
“我虽是庆安伯府名义上的小姐,但自幼在伯府不受宠,也有好多年没有拿到伯府的月银。”
姜晚玉有几分难以启齿:“如今我成了世子的妾,这手中没点银钱打点实在难以行事。”
“所以我想请你将这些绣活拿出去找人变卖,若做得好了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鹊儿顿时了悟。
原先还觉得麻烦,转瞬一想又觉得是个好差事。
将这些绣活拿去变卖,这玉姨娘又不知她真正卖了多少,长此以往岂不是她也能从中捞点油水?
虽不值钱,但也能积少成多。
所以她喜滋滋地应了:“这是小事,奴婢定为姨娘办好。”
姜晚玉露出个欣慰的笑,又看了眼外头与她压低了声音:“你也知晓念春是大姐姐的人,这事暂且不要让她知晓。”
鹊儿自是连连点头,心里却觉得又多了个主子的把柄。
她实在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主子。
没有银钱要变卖东西,连争宠也争不好,也就只剩下命好了。
这事一过,鹊儿更加笃定姜晚玉往后只能靠着自己。
到了晚上姜晚玉沐浴的时候,自屏风后又唤了声鹊儿。
念春在廊檐下竖起了耳朵,听到姜晚玉扬声道:“鹊儿,帮我妆奁里第二层的玫瑰香露拿过来。”
听得这一句,念春撇撇嘴,暗道这玉姨娘还真是不少讲究。
好在她识相,平日这点活都找鹊儿,并不喊自己。
毕竟她是奉世子夫人的命过来看着她,可不是真的给她端茶倒水的。
鹊儿推开房门走到妆奁处,打开第二层小屉果然见到了一个白瓷罐的玫瑰香露。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金累丝嵌海珠的发钗。
发钗精巧,在烛火里也难掩宝光熠熠,她一双眼都看直了。
她只是个洒扫的小丫鬟,不比念春还在主院伺候过,可以说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身后的屏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净室的门帘也隔绝了一切。
鹊儿咬了咬牙,还是将那金钗拿起收入了怀中,又将玫瑰香露给姜晚玉送了进去。
这个姨娘不得宠,性子也和软好拿捏。
鹊儿实在眼馋,心想她不偷拿,只用几日再还回来就是。
月影如钩,两个丫鬟都回屋之后,姜晚玉睡前打开了妆奁下头,果然见姜月娥送她的那枚金钗已然消失不见。
她面色微冷,沉吟片刻上了床榻。
眼见姜晚玉都已然成了陆慎的妾还是不争不抢,也不知何时才能怀上子嗣,念春心焦不已。
这一夜还是如往常一般,陆慎并未过来。
念春再也忍耐不住:“让四小姐成了世子的妾,可不是当真让四小姐来享受锦衣玉食的!”
姜晚玉想起今日晌午的膳食,也不知到底谁才是锦衣玉食。
反正不是她。
只是见时机已到,姜晚玉遂无奈道:“念春姐姐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念春冷眼看着她:“世子不过来,姨娘便不会主动去找世子吗?”
再这样下去,她要如何给世子夫人交差?
姜晚玉面色露出几分为难,低了低头咬牙道:“要么还是劳烦念春姐姐,明日将世子请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