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陆慎的容貌生得当真是极好。
世人论男子当先都是他的才能和家世,但陆慎出挑的相貌也并不在这二者之后。
二十三的年岁,身材颀长挺拔,宽肩阔背,点漆般的双眸宛如寒星,周身尽是不容人忽视的威严气势。
姜晚玉在侯府这些时日,也听过不少他的事。
侯府嫡长的身份已然足够显贵,偏他还少年英才。
年仅十六就被帝王钦赐为状元,两年前便已官至右佥都御史并参知政事,在大邺风头无两。
这也就难怪,当年姜月娥得知自己的未婚夫婿竟是陆慎时,足足高兴的几日夜都不曾合眼。
自那以后她也越发眼睛长到了头顶去。
姜晚玉悠悠叹息一声,便听对面的陆慎皱了眉道:“怎还不睡?”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当真叹出了声音,忙不迭收回目光,暗自懊恼道:“这就睡了,爷您也早些睡吧。”
侯府里的下人叫他世子爷,她便也这么叫吧。
陆慎想了想,道:“膳房那个叫连枝的丫鬟,是你让她来找我的?”
说到正事姜晚玉便半起身看着他,任由发丝流泻下来。
她将前两日遇到连枝的事简单说了,又清清嗓道:“妾身也是在回绛云轩路上凑巧遇上的,那丫头也是可怜……”
陆慎摆了摆手:“我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我已然敲打了管事,她不会有事。”
正如姜晚玉所料。
陆慎这人虽不大过问府中琐事,但对于府中如丁管事这样欺凌婢女的蛀虫,若真有人求到了他面前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只不过眼前女子竟会管一个丫鬟的事,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姜晚玉松了口气,又听陆慎忽然看着她道:“你如今什么年岁?”
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姜晚玉愣了一下,迎上他的目光道:“妾身今年十六,比嫡姐小三岁多。”
陆慎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却有了些变化。
才这样小的年岁。
罢了。
如果她当真只是想攀高枝,只要不惹是生非或是给侯府带来麻烦,府中也并不缺她一双筷子。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提前与她说清楚。
陆慎垂眸,沉肃的面容与白日并无什么区别:“我今日过来,是因着这是祖母的意思,也算正式过了纳妾一事。”
官府的纳妾文书也送到了侯府。
往后,她姜晚玉就是陆慎板上钉钉的妾室了。
姜晚玉手攥紧被褥,仰头时露出一截细腻如玉的白颈。
纤弱不堪折。
“妾身明白,妾身往后定会安分,世子爷放心。”
她这样乖巧沉静,反倒将陆慎后头的话给堵住,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
“好,那就睡吧。”
陆慎着了一身里衣上了榻,又随手拂落了帘帐上的玉钩。
烛火熄灭,床榻里的任何动静都被放大,陆慎也能清晰听见身旁女子清浅的呼吸声。
自己原本的话没有说完,她应当知道自己往后不会经常过来的意思吧?
他每日实在太忙,没心思去揣测一个女子的心思。
陆慎慢慢闭上眼,过了许久方才真的睡下。
……
翌日姜晚玉醒的时候,陆慎已然离开了绛云轩。
她唤来念春为她梳洗,谁知念春撂下梳篦便冲她发了火。
“世子爷难得来一次,姨娘倒好,也不想尽办法拢住世子,反倒自己睡得香甜……”
这是在责怪她昨夜并未与陆慎行床笫之事。
姜晚玉也沉了眼,定定看着她道:“念春,如你所说我只是一个姨娘。”
“陆慎他是侯府世子,他自己身体乏累想早早休息,你想让我怎么做?”
念春话被堵住,一双眼瞪得愈发圆。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这是世子夫人牺牲了多少争取过来的,这四小姐怎不懂得珍惜?
咬牙半晌,念春道:“您别忘了您和世子夫人的约定!”
姜晚玉拈起一枚银钗,口中徐缓道:“你放心,我时刻记着呢。”
子嗣一事,姜月娥每次看见她都要耳提面命。
怎么可能忘记?
待梳妆过后,姜晚玉便前往绿漪院去给姜月娥奉茶请安。
绿漪院的陈设一如往日,岑嬷嬷和紫苏这个大丫鬟分别站在姜月娥的两侧。
姜晚玉一跨进去就瞧见紫苏手中托盘上的茶盏。
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姜月娥为她“赐茶”那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