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破庙外骤然停歇。
紧接着是十几道身影翻身下马的轻响,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多余的噪音。
冰冷的杀气穿透残破的墙壁,瞬间将庙内的空气冻结。
忠叔的呼吸都停了半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他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骨节微微凸起,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紧紧护在沈清辞身前。
“少爷,后墙有个狗洞,你先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赴死的决绝,“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您拖住他们!”
沈清辞没有动。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侧耳听着外面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忠叔。”她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话,“他们有多少人?”
忠叔一愣:“听马蹄声,至少十五个。”
“都是好手?”
“步履轻盈,落地无声,全是内家高手。”忠叔的声音愈发沉重,“太子殿下这是非要置您于死地啊!”
“跑不掉的。”沈清辞终于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他们是太子的嗅犬,最擅长追踪。我们跑,只会被他们当成兔子一样,一个个耗死在野外。”
忠叔心头一颤。
他看着眼前的少爷,这份镇定,这份转瞬之间就洞悉局势的敏锐,让他感到一阵陌生。
这还是那个在府中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大小姐吗?
“那……”
“留在这里,杀出去。”沈清辞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她的目光飞速扫过破庙。
半塌的佛像,角落里堆著一人高的干草,佛像前还有一口黑漆漆的枯井。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布局在脑中成型。
“忠叔,你习武多年,能一击必杀吗?”
“只要距离够近,老奴有把握!”
“好。”沈清辞指了指那尊巨大的佛像,“藏到佛像后面,收敛全部气息。
等他们进来,我会给你创造机会,你动手,杀左手边第一个。”
忠叔看着她,满眼都是震惊和不解,但那双眼睛里不容置疑的气势,让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不再多问,深吸一口气,猫着腰,身影瞬间融入佛像背后的阴影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沈清辞则矮身,一头扎进了旁边那堆散发著霉味的干草堆。
冰冷的匕首从她袖中滑出,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根粗壮的木棍,手腕翻飞,飞快地在木棍顶端削出一个锋利的尖刺。
整个过程,她的手稳得可怕。
做完这一切,她将自己完全埋入草堆,只留下一道极小的缝隙,像一头潜伏的豹子,冷冷注视着庙门的方向。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
砰——!
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庙门被人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三个黑衣人手持钢刀,呈品字形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刀疤,眼神凶狠,正是黑三。
“搜!”黑三一挥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庙内。
篝火已经熄灭,只有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庙里空荡荡的,只有散落的蒲团和那尊残破的佛像。
两个手下立刻散开,一步步朝里逼近。
黑三的视线在佛像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那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干草。
就是现在!
一道黑影从干草堆中猛地弹起!
所有人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见沈清辞双手一扬,一把混着碎石的香灰,劈头盖脸地朝着三人撒了过去!
“啊!”
“我的眼睛!”
黑三三人猝不及防,顿时被迷了眼,下意识地抬手去揉。
顶尖高手的对决,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就在他们视野受阻的这一瞬间,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佛像后暴起!
忠叔动了。
他所有的气力都凝聚在这一刀上,身形如猛虎下山,刀光化作一道寒冷的匹练,悄无声息地抹向左边那名杀手的脖颈。
那杀手只觉得脖子一凉,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视野就开始天旋地转。
他捂着自己脖子上喷涌而出的血泉,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一击毙命!
变故只在眨眼之间!
“有埋伏!小……”另一个杀手反应极快,张口就要示警。
但他只喊出两个字,一根削尖的木棍就从旁侧的干草堆里闪电般刺出,精准地扎进了他张大的嘴里,从后颈穿出!
“呃……”那杀手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子瞪得滚圆,身体僵直地倒下。
两个!
黑三又惊又怒,拼命揉着眼睛,眼泪直流,视线一片模糊。
他只能凭着感觉,挥刀朝记忆中干草堆的方向疯狂劈去!
“出来!”
刀风呼啸,将干草劈得四处飞散。
然而,草堆里早已空无一人。
沈清辞在掷出香灰的那一刻,身体就地一滚,敏捷地钻到了那尊巨大的佛像底下。
黑三一刀劈空,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人呢?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庙外的手下传来一声惊呼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头儿!他们在外面!”
不好!调虎离山!
黑三猛地转身,想冲出庙门。
可忠叔早已如附骨之蛆般贴了上来,手中的刀快如闪电,招招不离黑三的要害。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黑三的武功明显高于忠叔,但被抢了先机,又被迷了眼,一时之间竟被忠叔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而庙外,沈清辞早已利用敌人冲进来的空隙,从后墙的狗洞钻了出去。
她没有逃。
她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猎人,绕到了庙宇的侧面,手中紧握着从那名死去的杀手身上顺来的钢刀。
剩下的十二名杀手听到庙内的动静,正要冲进去支援,却发现目标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包围圈之外!
“抓住她!”
所有人立刻转变方向,朝着沈清辞扑了过去。
沈清辞不退反进!
她脚下一错,身影灵活地闪过最前面一人的劈砍,手中的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撩起,划开了对方的肚腹!
鲜血和内脏哗啦一下流了一地。
她看也不看,反手一刀,又将侧面一人的手臂齐肩斩断!
动作干脆、狠辣,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所有杀手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