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我怎么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走到街道中央,白经年和暮云驻足转身看向身后。
玉怀谨那辆马车跟了他们整整一路。
白经年反手拍拍暮云的肩膀。
“无妨,不必理会。”
话落,两个人转过头来继续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后,白经年实在是腿疼得受不了,拉着暮云坐在了一个雕像前面空出的位置。
暮云看着白经年脸上还挂着笑,但是额上的汗水却不断流淌。
如今正是天冷的时候,她的衣服穿得不算薄,可以看出是生生疼出这些汗的。
暮云鼻子微微发酸,他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不经意问道:“为何成了这副模样?如此狼狈?”
白经年打开一罐女儿红,酒开那刹,香飘十里。
暮云看向白经年手中的酒罐子,这是他还未做元帅前,同经年一起埋在槐树下的女儿红。
二人之间有个约定,若是有一方要上九死一生的战场,就打开对饮。
如今西疆安稳,没有蛮夷来犯,所以要九死一生上战场的,就是白经年。
暮云看向白经年,女子却向他展开笑颜:“无碍,只是不想让焰茗看见如今我这幅样子,若是她知道了,怕是又要将梁京的天捅个窟窿出来。”
二人无言,暮云接过另一坛酒豪饮。
“此行山高路远,你我未必再能相逢了。”
如果不是白经年出了事情,或许暮云真的不会离开西疆。
但他曾经确是军师堂里最眷恋梁京繁华与富贵的人。
“所以今夜我来见你。”
白经年与暮云相视而笑。
暮云如今还记得十几年前,在万千流民中出现了一个女子,她一身白衣混在流民中,只为向平安县县令讨个公道。
她集结马匪与罪犯冲进县令府,把县令私吞的粮食下发给流民。
当时人人都说遇见了活菩萨,她却只说自己是军师堂人,是朝廷派她来解决流民问题的。
而那时的暮云,就是万千流民之中的一个,他有一身蛮力,却终日跟随马匪后面干着烧杀劫掠的勾当。
若不是白经年,兴许此时的暮云早就不知道在哪一个大牢里蹲着了。
这也是为何暮云后来会看不起焰茗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明白马匪是干着怎样缺德的勾当。
再想起白经年,那时的她是何等意气风发:
大笔一挥,名震兰亭诗会;提剑上马,打得人措手不及;如此文武双全、神仙般的人物,偏偏又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可是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白经年,如今却忽然像熄了火的木炭,整个人只剩下灰扑扑的感觉。
“不告诉焰茗是对的,要不然她还真可能把这梁京翻个底朝天。”
暮云借着打趣焰茗岔开话题,二人一边饮酒一边忆往昔。
情到深处时,两个人就差相拥而泣了。
离别时,暮云朝白经年拱手:“军师,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白经年也作揖还礼。
只是分别时两个人频频回望,都充满了不舍之意。
还是玉怀谨实在看不下去,掀开帘子催促道:“女傅,一会儿宫门要落钥了。”
而他说完这句话,暮云也消失在街角转弯处。
白经年愣在原地,看了看两人方才道别的地方。
故友相逢,却不能敞怀畅谈。
因为白经年知道,她如今要做之事,足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无论是扯上暮云还是焰茗,于她们而言都会是灭顶之灾。
就在她还在愣神时,一件厚实的袍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我听说你今日走了一趟东宫。”
玉怀谨站在白经年身边沉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