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幻影无声滑入市中心顶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像一尾优雅的黑鲨潜入深海。
电梯直达顶层，门开后是扑面而来的冷气与寂静。
与其说这里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造价不菲的陈列馆。极简主义的装修，黑白灰的主色调，所有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烟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繁华触手可及，却也遥远得像一幅画。
戴槿棠转身，看向正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背上的蒋凛渊。
“蒋先生，”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褪去了在机场时的柔糯，只剩下冷静，“我们需要谈谈细节。”
蒋凛渊走向嵌入式酒柜，取了两个方杯，倒入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漾出光泽。他走回来，将其中一杯递向她。
戴槿棠没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蒋凛渊似乎早料到如此，脸上没有任何被拒绝的尴尬，极其自然地将那杯酒收回，自己抿了一口。喉结滚动，动作从容不迫。
“好。”他开口，声音像打磨过的冷玉，听不出任何情绪，“戴小姐，我选中你，原因很简单。”
他说话时，目光是直接落在她脸上的，是一种纯粹的审视和评估，不带任何男女之情。
“你足够美丽，带出去能满足我的虚荣心，撑得起任何场面；你智商在线，能在必要时替我周旋甚至拿下合作；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份并购案的优点，“你目的明确，没有不必要的麻烦和野心。”
“三年为期。”他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我拿到我的继承权，你得到一笔足够挥霍几辈子的钱。合作愉快。”
戴槿棠静静听着，他语气里的公事公办和赤裸裸的物化，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带来轻微却清晰的不适。但她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在他话音落下后，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条件。
“第一，不干涉我的工作。”
“第二，互不干涉私生活，不过问彼此行踪。”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未经我明确同意，不得有任何越界的身体接触。”
“第四，在必要场合扮演恩爱，但所有细节必须提前沟通。”
蒋凛渊颔首，几乎没有思考：“很合理。我补充两点。”
“一，双方必须保持表面忠诚。任何一方闹出丑闻对计划造成实质性损失，过错方需承担十倍赔偿。”
“二，”他目光扫过这间冰冷的房子，“不能带任何异性回来。”
他说完，从沙发旁拿起一个早已放置好的黑色文件夹，推到茶几上。
“协议。里面条款很细，包括你刚才提的几点。我的律师明天上午十点会联系你进行最终确认和公证。如果没问题，”他抬眸，视线再次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后天早上去领证。”
他拿起刚才放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径直走向玄关。
“你今晚不住这？”戴槿棠看着他的背影问。
“不了。”他没有回头，声音传来，“公司还有事，等会我的助理周铭会过来接你回家。”
戴槿棠的指尖划过那份冰冷的协议封面。她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条款，权责利益划分得清晰无比，甚至包括了她每次配合出席公开场合的“劳务费用”明细，以及违约的天价赔偿金。严谨、苛刻，也异常赤裸，将婚姻彻底变成了商业合作。
她忽然抬起头，对着那个即将开门离开的背影。
“蒋凛渊，”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缠上你？”
玄关处的高大身影顿住。
蒋凛渊缓缓回过身，廊灯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那双颜色偏浅眼睛显得更加深邃难测。
他看着坐在客厅光影里的女人，她美得惊心动魄，此刻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精美瓷器。
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不像笑，更像一种绝对的淡漠。
“戴小姐，”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冷得彻底，“我们都是成年人，别做这种…不体面的事。”
话音落下，门打开，又轻轻合上。
玄关处彻底空了，只剩下空气里若有似无的、属于他的一点点冷冽木质香尾调。
戴槿棠独自坐在巨大的客厅里，对着那份厚厚的协议。
窗外都市的霓虹闪烁，映亮她半边脸颊，上面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