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传来的痛楚，不及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燕新婉自认为心早已死了，不会再痛了。
可听着宋执川刻薄的羞辱，内心深处有种很钝的痛感蔓延开来。
不是对宋执川还有什么留恋，而是想到自己真心错付给这种人，痴恋他十余载，简直可悲、可笑。
燕新婉扯起唇角，自嘲笑笑，再次抬眸时，眼里已一片冷清。
她抬手打掉宋执川的手，冷声道：“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你身为内阁大学士，是京中众学子敬仰追随的对象，可有谁知道，你对自己的正妻不管不顾，偷偷在外面豢养外室。”
“你自己养外室，便觉得我也在外藏姘头。”
“人人都说你宋执川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可我偏要说你是虚伪小人。”
燕新婉字句如刃，无情割破宋执川虚伪的面具。
宋执川当即脸色铁青，呼吸急促，手掌紧握成拳。
他看着眼前清瘦娟丽的女子，恍然间，竟觉得好似从未真正认识过燕新婉一般。
她以前温顺谦卑，他只要一皱眉，她便服软认错，也从不敢这般当众揭他的短。
为何如今变得一身带刺，伶牙俐齿，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燕新婉吗？
“我与弄玉清清白白，弄玉不是外室，你无需在此胡乱编排。”宋执川艰涩道。
说这话时，宋执川眼眸微垂，不敢直视燕新婉的眼睛。
“清白？”燕新婉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清白到有夫妻之实，暗结珠胎。”
“那你们可当真是十分‘清白’呢。”
被直戳要害，宋执川呼吸一滞，脸色再度阴沉。
“够了，今日我来，不是来听你这些疯言疯语，你将那男人藏在哪儿？让他出来。”
宋执川环视院内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痕迹。
他转头望向不远处几间小屋子，脸色沉下来。
那男人一定就藏在其中一间屋子里。
这样想着，宋执川吩咐侍从：“给我进去搜，把那男人找出来。”
“站住，这是我的私宅，没我允许，谁也不许踏入一步。”燕新婉挡住去路。
“你如此紧张，莫非那男人就藏在屋子里？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谁。”宋执川沉脸推开燕新婉。
燕新婉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紫鹃连忙上前搀扶。
“小姐……”
“别让他们进去。”
“奴婢明白。”
燕新婉与紫鹃挡在门口，坚决不肯让开，一副他们若敢进去，便与他们鱼死网破的势头。
宋执川上前用力擒住燕新婉：“你拦不住。”
“把那丫鬟也按住。”
“是。”
侍从把紫鹃粗暴拉开，按在一旁。
主仆二人皆被控制，无法再阻拦。
侍从们涌入几间屋子开始搜索。
可找遍几间屋子，空荡无人，并未找到那个男人。
“大人，屋子里无人。”侍从出来禀报。
燕新婉嘲讽一笑，冷冷剜了宋执川一眼：“如何？这下你死心了吧，赶紧带着你的人滚。”
“你且等着，还没完。”宋执川冷哼一声。
宋执川面容微冷，沉声吩咐侍从：“继续找，发现可疑物品呈到我面前。”
“是。”
侍从们继续搜索，比之前找得更仔细，，满屋子翻箱倒柜，几乎要把地砖都翻一遍。
不一会儿，响起一个侍从的惊呼声。
“找到了！”
侍从跑出来，将发现的可疑之物呈到宋执川面前。
这是一柄短剑的剑鞘，中间镂空雕刻着缠绕的蛇纹。
燕新婉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江延舟的剑鞘。
她曾看到过江延舟在袖中藏了一柄短剑，想必这蛇纹剑鞘就是与之配套的。
宋执川拿起那柄剑鞘，剑眉拧出薄怒的弧度。
剑鞘绝非女子之物。
只能是那个男人的。
“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面对质问，燕新婉抿唇不语，一片沉默。
不说话就是默认。
宋执川怒火升起，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你是我的妻子，竟敢胆大包天在外与男人厮混给我戴绿帽。”
“嫁入宋府四年，一副乖顺模样，都是你的伪装，差点把我也给骗了。”
“实际上你天性淫荡，下贱至极。”
“燕新婉，你真脏！”
宋执川是个读书人，平日里言语寡淡。
此时此刻骂燕新婉，恨不得将腹中所有恶毒的话搜刮出来，狠狠重伤这个践踏他尊严的女人。
燕新婉听着刺耳的羞辱，神色淡漠，泛不起一点儿涟漪。
若以前宋执川这样羞辱她，她怕是心碎一地，枕着眼泪过夜。
可如今，她心寒至极。
不生气，也不伤心。
只想狠狠反击，让宋执川讨不到好处。
“你比我更脏。”她轻飘飘说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