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男人声音减弱,薄唇紧抿,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偏生那张脸又生的如此丰神秀逸,让人多出几分不忍来。
燕新婉垂眸看着那只抓住自己裙角的手,又抬眼望向男子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头,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紫鹃,去给他端碗水来。”
紫鹃愕然:“小姐,您打算救他了吗?”
燕新婉神情无奈:“你去寻个大夫来,我们就收留他一晚。”
紫鹃应声离去,没过多久,便带着大夫急匆匆赶了回来。
老大夫检查了一番男人的伤势后连连摇头。
“这位公子伤势极重,又失血过多,内腑似乎也受到了震荡。”
“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老夫开几幅固本培元的药先稳住他的伤势,但能否醒来,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燕新婉眉心紧拧,受这样重的伤,恐怕此人来头不小。
她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有劳大夫了,这是诊金,今夜之事还望老先生务必保密。”
大夫闻言忙接过银两了然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姑娘放心,老夫行医多年,绝不会多嘴多舌。”
“多谢。”
紫鹃跟着老大夫去取药,又借了药罐在破屋的小院里煎煮。
喂完药,又打来清水,擦去男人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污和尘土。
随着污迹褪去,那张脸越发显得苍白如纸,却也更加清晰地展露出男人优越的骨相和俊美的轮廓。
紫鹃忍不住低声惊叹:“小姐,这位公子生得可真好看,就像画上的神仙一样!”
燕新婉语气却冷淡异常:“这等容貌气度,绝非出身寻常人家。此人其所招致的麻烦,恐怕也非你我所能想象。”
她抬起眼,看向紫鹃,:“我们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救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待他明日醒来,伤势稍稳,便让他尽快离开。他在这多留一刻,我们便多一分危险。”
紫鹃闻言,脸上的些许赞叹立刻被担忧和后怕取代,连忙点头:“奴婢明白。”
这一番忙碌,便是大半宿过去。
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透出一丝熹微。
屋内,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响声,以及床上之人微弱得的呼吸声。
突然,那人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蝶翼欲飞,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延舟睁开眼,入目便是陈旧的屋子和古朴的横梁,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草药混合的苦涩气息。
他脑中一片混沌,只觉得浑身骨骼像是被拆开重组般疼痛欲裂。
这是何处?
记忆最后他只记得自己力竭不支,倒了下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似有所察,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狰狞的伤口已被仔细清理敷上了药,并用干净的布条妥善包扎。
一旁的矮桌上,还放着一个已经见底、残留着褐色药汁的粗瓷碗。
有人救了他?
念头刚起,还未来得及细思,门外便传来一阵极脚步声。
江延舟心中一凛,咬紧牙关猛地翻身下床,迅捷无声的闪至门后。
“吱呀——”一声,木门被从外推开。
就在燕新婉进门的刹那,一阵疾风扑面袭来。
她下意识后退,反手一推,正正好撞在江延舟胸腹间一处包扎好的伤口上!
“嘶!”
只听一声闷哼的痛呼,江延舟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原本苍白精致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全无。
“你醒了?”
燕新婉满是诧异的看着男人,没想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上药不过一夜就醒了过来。
下一瞬,意识到男人刚刚带着杀意的举动,她拧紧了眉心,面色沉了下来。
“我好心救你一命,替你请医煎药,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江延舟动作微微一滞。
这才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只见她一身素色衣裙,虽然未施粉黛却难掩其清丽姿容。
尤其那一双眸子,此刻因怒意而显得格外明亮。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燕新婉手中端着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上。
眼底的凌厉和杀意缓缓收敛。
忍着痛,垂下眼睫道歉:“是在下冒犯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见他认错态度尚可,且似乎因自己刚刚一推,脸色惨白得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
燕新婉心中的火气稍稍平息,将手中的药碗往旁边的桌上一放,“不必言谢,”
“你既已醒来,喝了这碗药,若能行动,便请自行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