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川冲到门口:“燕新婉!”
他的声音被雨声吞没,只能看到那个瘦削的背影在瓢泼大雨中头也不回地朝着院门外走去。
很快便被密密麻麻的雨点吞没。
燕新婉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泥水里,雨水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却叫她从未如此清醒过。
离开那座金玉其外的牢笼,纵然前路漫漫,她却感到了一丝解脱和自由的气息。
今夜她不再是宋夫人,只是燕新婉。
城门轮廓在眼前浮现。
紫鹃声音里沾了喜色:“小姐,我们终于到了!”
只是还不等她们靠近,几个披着蓑衣的侍卫便从角楼里走了出来,拦在了她们面前。
为首的侍卫长目光锐利地扫过狼狈不堪的两人,厉声喝道。
“站住!城门已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燕新婉抹去脸上的雨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各位官爷,我们有急事需连夜出城,还请行个方便。”
她暗中捏了捏紫鹃的手,紫鹃立刻会意,从湿透的包袱里摸出一个小钱袋,想要递过去。
可那个侍卫长却看也不看钱袋,反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燕新婉几眼,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为难的神色。
“原来是宋夫人啊,宋大人早有吩咐,若是没有他亲自首肯,绝不能放您出城。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夫人还是莫要为难我们。”
燕新婉的心猛地一沉。
宋执川提前打点好了城门守卫,不就是算准了她无处可去,最终只能回宋府?
他并非后悔挽留,只是要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
最终也只能像他说的那样跪着回去求他罢了。
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本以为和宋执川之间纵使情分尽了,但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起码能好聚好散。
却没想到,宋执川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将她困在京中。
他之所以这样羞辱她、逼迫她,不过是将她当作一件可以随意掌控的所有物罢了。
这一刻,燕新婉对宋执川只剩下无尽的失望和心寒。
他的人品,原来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堪。
“官爷,我……”
紫鹃还想争辩,却被燕新婉轻轻拉住。
她知道和这些奉命行事的守卫争执毫无意义,只会自取其辱。
反而会让自己愈发狼狈,叫宋执川看了笑话。
燕新婉挺直了脊背,眼神平静:“既然如此,我们走。”
说完,她没再看城门一眼,拉着错愕的紫鹃,转身重新走入黑夜之中。
紫鹃气得声音发颤:“小姐,大人他怎么能这样!”
燕新婉的声音异常冷静:“他不会轻易放我走的,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只是现在她不会回宋府,却也不能立刻出城。
上京之大,此刻却仿佛处处是宋执川的眼线,竟好像没有能叫她们歇脚的地方。
紫鹃茫然无措的跟在她身边:“可是小姐,我们现在还能去哪儿呢?”
燕新婉目光投向城西方向,记忆中那里有一处小小的宅院。
那是父母给她留下的嫁妆之一。
虽然是旧宅,但地契一直在她手中,甚至就连宋执川都未必清楚它的存在。
这些年一直将它租给一户老实人家,年前那户人家搬走了,宅子就空置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再租出去。
燕新婉低声同她道:“去城西的榆钱巷。”
那是她们目前唯一能去的,不会被宋执川轻易找到的落脚点。
主仆二人避开大道,穿行在街巷中,终于找到了那处小院。
院门落锁,略显苍凉。
但对于她们来说至少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所在。
紫鹃从包袱里找来钥匙,打开了门。
院内积了些落叶,屋内也布了些灰尘,但家具物什大体齐全。
“紫鹃,收拾一下,我们今日便住在这里。”
“是,小姐!”
紫鹃见有了落脚处,立刻振作起来,开始动手打扫。
燕新婉站在院中,看着紫鹃忙碌的身影,心中有了计划。
宋执川能拦住城门一时,拦不住一世,她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父亲生前虽不显赫,但还有几位好友,皆是清流正派之人。
其中一位王伯父,如今在朝中任职御史,为人刚正不阿,定然不会坐视宋执川如此欺辱故人之女。
待稍作安顿之后,她便修书一封,明日一早,亲自去御史府求见王伯父。
唯有借助他的力量,她才能摆脱宋执川的掌控,真正离开上京,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