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宋执川这么多年，她已经数不清宋执川多久没碰过自己了。
若放在以往，她可能还会因为宋执川的冷落而暗自神伤。
可如今，她却只觉得恶心。
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她对宋执川都只剩了抗拒。
“轰隆——”
一阵闷雷声突然划破天际，燕新婉起身去看，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
雨点密密麻麻地砸下来，此时院落中已经出现了不少深浅不一的水洼。
看来，今夜是走不了了。
宋执川被燕新婉咬了这么一下，那一点残留的酒劲一下子就散了大半，连带着整个人也清醒了起来。
虽说他是借着酒气才对燕新婉做出这种事，可他们二人毕竟是结发夫妻。
夫妻之间不就应是如此吗？
可燕新婉何故要如此抗拒？
想到这，宋执川心中又隐隐窜出了几分怒火。
看到燕新婉又坐回了桌前，宋执川讥讽地开口：
“不是说要和离，那就滚吧，赖着不走做什么？”
燕新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她若是此时出去，定然要被淋成落汤鸡。
宋执川说这话，分明是想故意为难她。
宋执川却只觉得燕新婉这反应是无言以对，心中更加笃定。
燕新婉并非真的想与他和离，今日闹这一出，不过就是在无理取闹罢了。
他冷哼一声。
“罢了，你若是真的不愿和离，直言承认便是，何必在这里苦苦支撑，对你我二人都没有好处。”
“虽说你近几日做过不少错事，可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也不会一丝夫妻情分都不顾。”
他说这话，就好像燕新婉真是个无理取闹的妇人一般，宋执川反倒成了个宽宏大度的丈夫。
“改日我带你去向弄玉好好赔个罪，此事便算是过去了，你以后还是宋家主母。”
眼见着他越说越起劲，又提起了乔弄玉，燕新婉简直忍无可忍。
“够了！宋执川。”她冷冷开口，“我说过，是乔弄玉自己弄没了孩子，与我无关，我为何要向她赔罪？”
宋执川皱眉。
他说这些话自认是在给燕新婉台阶下，却不想她竟然如此软硬不吃。
“哪有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你说这话前也不先动动脑子，这么低级的陷害方式，不是你还会是谁？”
“燕新婉，这本来就是你的错，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妄想替自己开脱！”
“若是不道歉，就别怪我将你扫地出门！”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燕新婉揉了揉手腕。
宋执川说的话实在过分，对她而言，亦无异于是赤裸裸的羞辱。
今天这两巴掌，是他该得的。
比起燕新婉，宋执川更加震惊。
燕新婉向来性子温顺，为何近来一次又一次做出这种事！
他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再次被打涌上的怒火令他额头青筋暴起，然而不等他兴师问罪，燕新婉便抢先开口。
她声音冷得像冰，竟奇异地压过了屋外的雷雨声。
“宋执川，你听清楚，不是你将我扫地出门，如今是我燕新婉，不要你了。”
她目光扫过地上被撕碎的和离书残片，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散殆尽，径直走向内室。
“你做什么？”
宋执川厉声质问，心中那丝不安再次窜起，却仍被愤怒和荒谬感主导。
他不信，不信这个依附了他多年的女人真敢走，真能走！
燕新婉并不答话，动作却快得惊人。
她迅速从衣架上扯下一件素色的斗篷披在身上，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柄泼墨油纸伞。
宋执川看着她利落决绝的动作，那股陌生的慌乱感越来越强，嘴上却依旧强硬。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身无长物，能去哪里？离了宋家，你什么都不是！不出三日，你就会后悔，就会跪着回来求我！”
燕新婉终于回身，顺着窗缝渗入的冷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骇人，里面盛满了宋执川从未见过的嘲讽和悲凉。
“后悔？”
她轻轻重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宋执川，我如今最后悔的，就是以为你还是幼时的模样嫁给你。”
她字字诛心，句句如刀。
“至于跪着求你？”燕新婉嗤笑一声：“除非我死。”
说完，她再无留恋，决然地走向房门。
冰冷的狂风裹挟着雨水瞬间倒灌进来，吹得烛火猛烈摇曳，几乎熄灭。
燕新婉单薄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投入那片漆黑的雨幕之中，守在门外的紫鹃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