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庄园的大门在夜色中缓缓滑开,傅念乘坐的宾利平稳驶入。
车窗外,熟悉的欧式园林在灯光下静谧美好,与宴会厅的虚伪和喧嚣恍如隔世。
前世,她也是这样狼狈地逃离,却不是回到这个家,而是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直到生命尽头。
鼻尖一酸,眼泪几乎又要掉下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意逼了回去。
车停稳,傅念推门而下,高跟鞋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提着裙摆,几乎是跑着冲进了灯火通明的主宅。
客厅里,她的父亲傅明远正皱着眉看一份文件,母亲林舒雅则端着一杯热牛奶,柔声劝他早些休息。
他们已经换下了宴会上的正装,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周身萦绕着傅念阔别了十年的,家的味道。
“爸,妈。”
听到声音,夫妻二人同时抬头,脸上写满了惊讶。
“念念?”林舒雅最先放下杯子,快步走过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宴会不是才刚开始没多久吗?”
傅明远也站起身,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当他看到女儿微红的眼眶和那袭白色礼服上不易察觉的褶皱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再也忍不住,像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扑进了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放声大哭。
“妈……”
这声压抑着无尽委屈和失而复得的哽咽。
“哎哟我的宝贝,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欺负成这样了?”林舒雅心疼得手足无措,只能一下下轻抚着女儿颤抖的后背,眼圈也跟着红了,“不哭不哭,跟妈妈说,天大的事有爸爸妈妈给你顶着。”
傅明远快步走到妻女身边,大手温柔的揉了揉云念的头,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谢家那个臭小子?还是黎欢语那个小白眼狼?念念你告诉爸,爸现在就带人去把酒店给平了!”
傅念埋在母亲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安心的香气,听着父亲暴龙似的宣言,哭着哭着,竟有些想笑。
真好。
她的爸爸妈妈还健在,还像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她。
前世,她为了一个谢琛,伤透了他们的心。
父亲的公司因为她的愚蠢而被谢琛暗算破产;母亲为她日夜忧心,熬坏了身体。
而她,却直到死前才幡然醒悟,可那时,她早已没有解决的能力。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傅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除了道歉,她想不出什么话来形容自己这荒唐的十年。
“傻孩子,道什么歉。”林舒雅用指腹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嗯?”
傅念哭泣的动作猛地一滞。
看向,二楼通往旋转楼梯的方向。
她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循声望去。
一个男人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身形颀长,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黑色真丝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颗,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他没有穿宴会上的西装,显得慵懒而矜贵,与这个家的氛围奇异地融合,又格格不入。
灯光自他头顶倾泻而下,在他俊美得近乎失真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那双深邃的眼眸越发幽暗。
周夜庭。
他怎么会在这里?在她家的二楼?
前世的记忆里,周夜庭是上京最高不可攀的财阀太子爷,
是她只能在各种顶级宴会上遥遥仰望的存在。
他对所有人都冷峻疏离,对自己,更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予。
可现在,他却穿着一身居家服,从她家的楼梯上走下来了???
傅明远和林舒雅显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怒气和担忧收敛了些许。
“夜庭,吵到你了?”林舒雅的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熟稔。
周夜庭没有回答。
他的脚步停在了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父母护在中间的傅念。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罩了下来。
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傅明远和林舒雅下意识地将傅念护得更紧了些。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周夜庭嘴角扬起笑容,随后走到吧台倒了一杯水喝。
周夜庭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
傅念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人不禁后背发凉。 他将手中那杯水递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水晶杯壁上留下淡淡的印痕。
“刚倒的温水,喝点压压惊。”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僵硬地看着那杯水,没有接。
前世十年,别说一杯水,周夜庭连一个正眼都未曾给过她。
她在他眼里,和路边的石头、宴会厅的壁画没什么两样。
如今他这副熟稔亲近的姿态,让她脊背发凉。
“你是本人吗?”傅念主打一个心直口快。
“哎,念念这孩子,就是被吓坏了,都说胡话了。”
林舒雅见状,连忙接过水杯,嗔怪地看了周夜庭一眼,“都说了让你在楼上多休息会儿,这下好了,一出场就把我们家念念吓得不敢动了。”
傅明远也收敛了怒容,拍了拍周夜庭的肩膀,语气里是藏不住的亲近:“你别理她,这丫头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炮仗,火气大得很。你身体还没好利索,赶紧坐下。”
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