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杂着女士香水和烟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姜知意的大脑只用了一秒，就辨别出了这种复杂的味道来自于谁。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再次看到这张脸，姜知意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揉了一把。
沈怀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脸色微变。
他将伞往她的方向倾斜了一下，语气沉重：“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那番话，姜知意一定还会再次被他迷惑。
她看了一眼伞外的大雨，复又扭头看向沈怀绪，声音冷淡：“有话直说吧！”
能让天之骄子屈尊跑到这里，还低声下气的跟她赔罪，说明他遇到了些棘手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只有她能解决。
沈怀绪想要去握她的手，被她躲开。
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心底的不悦被他压下。
他将提前买好的手链递到她面前，声音在雨幕的冲刷之下，柔和了许多。
“之前你说你喜欢这个，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了一条。”
圆润的珍珠搭配红宝石，她最喜欢的设计师新款，她原本要去一趟巴黎，亲自拿下的，可是舅舅公司出了事。
她也记不清有多久没关注这些了。
久到现在手链近在咫尺，却再也激不起她心底的波澜。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今天过来，是为了董哥的单子。”
她没有去拿那条手链，而是径直拆穿了沈怀绪的目的。
沈怀绪耐心告罄，索性也没有再兜圈子：“之前董哥的单子是你做的，现在合约到期，我听说他有别的想法，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姜知意自嘲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爱莫能助！”
当初沈老爷子回国，沈怀绪急于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就夸下海口，要拿下董氏一整年的合约。
可这样一块大肉，盯着它的狼不在少数，沈怀绪在做方案这方面，没什么优势。
她为了帮他，搭上钱和人脉，陪着董哥的太太玩了一个星期，才有了和董哥见面的机会。
饭局上，她喝酒喝到吐，抱着合约在洗手间的马桶上睡了一晚。
可当她拿着合约去找沈怀绪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现在回想起来，姜知意只觉得自己傻透了。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沈怀绪死死的攥住。
“姜知意，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怀绪这会儿脸色低沉的像是能拧出水来，握着伞柄的手不断收紧，骨节泛白。
姜知意甩开他的手，面色也冷了几分。
“像我这种没灵魂，没意思的舔狗，沈先生还没玩够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眸子微颤，闪过一丝慌乱。
“你都听见了？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喝醉了，胡说八道的。”姜知意勾唇笑了笑，眼眶泛红，“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知意……”
伞外的雨似乎是又大了些，噼里啪啦的砸在伞面上。
姜知意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视线：“从今往后，我和你，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不对，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沈先生与其跑过来低三下四的求人，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靠自己的实力挽回合约。”
沈怀绪面色倏地变冷，一开口，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姜知意，我给过你机会，你别后悔！”
姜知意抬头与他对视，明显从男人的眼里看到一丝期待。
期待？
他该不会还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卑微的求他回头？
她忽然笑了，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一直攥在掌心里的手链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男人最后看向她的目光里，尽是冷漠。
引擎声冲天，很快，豪华跑车扬长而去。
滚动的车轮无情的碾碎了散落在地上的珍珠，飞溅的水花有几滴落进了姜知意的眼睛里。
车子渐行渐远，变得模糊不堪。
姜知意一直站在原地，目光逐渐变得空洞。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接二连三的雷在半空中炸开，一下又一下，似是有人拿着锤头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脏上。
小孩儿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记忆骤然将她拉进了那场春雷涌动的车祸现场。
淅淅沥沥的小雨浇不灭汽车引擎冒出的白烟，她趴在满是碎玻璃的地面上，迷迷糊糊的看着医生将浑身是血的爸爸妈妈抬上担架。
渐渐地，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一股刺痛钻进心尖。
时隔十几年，这种痛楚在每一个雷雨天爆发，不断地吞噬着她。
“知意，知意……”
耳畔忽然响起了舅妈的声音，姜知意茫然地回过头，眼前的影像逐渐变得清晰的那一刻，汹涌的情绪瞬间到达顶峰，让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舅妈……”
“傻孩子，舅妈在这里，舅妈在这里。”
杨美茹抱住她，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们回家，回家。”
进屋时，秦自山拿着锅铲从厨房里露了露头，见到姜知意浑身狼狈的进门时，满脸的担忧。
他刚要开口问问发生什么事了，杨美茹给他递了个眼色，他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回到房间，杨美茹跑到洗手间拿了两块浴巾过来，将她包了起来。
“你个傻孩子，要回家怎么不给你舅舅打电话，让你舅舅去接你呢？下这么大的雨，霍宴清居然让你一个人回来，简直太混蛋了。”
“舅妈，他去港城出差了，让司机送我回来的。”
杨美茹顿了顿，颇有些担忧的看向她：“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姜知意摇了摇头，强挤出一抹笑来：“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为了防止杨美茹不信，她又补充了一句：“他还买下了港湾别墅，说是作为我们的婚房。”
望着她这副样子，杨美茹欲言又止，半晌之后，才轻叹一声：“对你好就行，好了，你先去泡个热水澡，我下去给你煮姜汤。”
“谢谢舅妈。”
目送杨美茹出去后，姜知意的嘴角终于撑不住落下，转身的刹那，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海城大雨倾盆，港城晴空万里。
黑色的轿车徐徐驶过拥挤的长街，一艘艘轮渡从眼前飘过。
宋安娜的电话打来时，霍宴清正靠在椅背上休憩。
“霍总，夫人回秦家了。”
男人嗓音清淡，没什么起伏：“嗯！”
对方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沈怀绪去秦家找夫人了，两个人看起来还……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