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棠抬眼望去。
护城河上,一艘雕梁画栋的精致画舫静静泊在岸边,船头悬挂的琉璃宫灯在夜色水波中投下摇曳的碎金,与岸上的喧嚣鼎沸隔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显得格外幽静华美。
她微微颔首:“有劳傅丞相安排。”
双儿满身瞒心的雀跃,扯着叶卿棠的手在前引路。傅怀跟在叶卿棠身后,他步履沉稳,不着痕迹地隔开涌向叶卿棠的人流。
踏上连接画舫与岸边的跳板时,木板微颤,叶卿棠身形一晃,傅怀砚的手已极快地虚扶在她肘后,待她站稳,那带着体温的触碰便如蜻蜓点水般迅速收回,快得仿佛只是夜风拂过衣袂。
画舫内布置雅致,熏着淡淡的沉水香。
河风带着水汽拂面,瞬间涤荡了岸上蒸腾的浊热与喧嚣。
视野豁然开朗,两岸连绵的灯火如两条璀璨的星河倾泻入水,万千灯影在水波中揉碎、荡漾,与天幕疏星交相辉映。丝竹之声自邻近的画舫隐隐传来,清越悠扬。
双儿趴在栏杆上,小脸映着粼粼波光,惊叹地看着河面上漂过的各色莲花灯,双手合十,小声许愿。
傅怀砚并负手立于叶卿棠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目光掠过这满城繁华盛景,最终落回叶卿棠沉静的侧颜。
叶卿棠也被河面上星星点点的暖光吸引,船家适时递来两盏未点的新制莲花灯,灯瓣薄如蝉翼,灯托小巧玲珑。
双儿欢呼一声接过,又递了一盏给叶卿棠,取来火折子点亮灯芯,俯身贴近水面,将那朵摇曳着暖黄光晕的莲花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
轻轻一推,那盏小小的灯便晃悠悠地随波逐流,汇入那片流动的星河。
叶卿棠垂眸凝视手中烛火跳跃的莲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灯托边缘。
从前,她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见男女主会在过节的时候放河灯祈福,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站在这画舫上祈福,这陌生的祈福仪式,竟给她带着一种温柔的虚幻感。
叶卿棠学着双儿的样子,俯身欲放时,傅怀砚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很近处响起,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畔。
“叶小姐许的愿,想必与众不同。”
这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叶卿棠指尖微微一颤,莲灯险些脱手。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稳定心神,将手中的灯稳稳放入水中,看着它随水波轻漾而去,才直起身。
“我许的愿很简单,只是希望能一切顺遂康乐平平安安罢了。”叶卿棠侧过脸,灯火勾勒出她沉静的轮廓。
傅怀砚依旧保持着那近乎亲密的距离,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映着水光的眸子里,仿佛要穿透那层平静的表象。“是么?”
他声音极低,“只是觉得,叶小姐今夜……似与从前所见,有些不同。”
他的目光掠过她被灯火染上一层暖色的素净侧脸,最终停留在她方才放灯时,微微蜷起、尚未完全舒展的指尖上。
叶卿棠迎上他的视线,灯火在她眼底深处跳跃,傅怀砚英挺冷冽的五官在灯火阑珊下显得分外温柔。
他忽然俯身,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捧住叶卿棠的脸颊,掌心温热,指尖几乎嵌入她鬓边的碎发。
叶卿棠猝不及防,呼吸骤然停滞,只觉周遭灯火人声瞬间远去,唯余傅怀砚迫近的欣长身体。
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起初是试探般的轻压,旋即转为炽热的攫取,带着傅怀砚身上浓重的草药香气蛮横霸道的侵入齿间,霸道地掠夺她每一寸感官。
叶卿棠脑中嗡鸣,指尖无意识蜷紧栏杆边缘,冰冷的木纹硌入掌心,却压不住胸腔里如擂鼓般狂跳。
唇齿间滚烫纠缠,河风依旧拂面,水波碎金摇曳,远处丝竹声缥缈如烟。
良久,傅怀砚缓缓松开叶卿棠。
叶卿棠被这毫无防备的吻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身体后缩挨在栏杆上,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傅怀砚,眼睫如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唇瓣上残留的微麻与滚烫感挥之不去,混合着他身上清苦的草药气息,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感官。
胸腔里那颗心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耳畔只剩下血液奔流的嗡鸣,周遭画舫的丝竹、双儿模糊的欢呼、河水的潺潺,全都化作一片混沌。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腹轻触自己的下唇。脸颊滚烫,一路烧至耳根,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傅怀砚的指纹粗粒,轻轻摩挲过叶卿棠细嫩脸颊,深邃的眼眸如同最沉的夜色,牢牢锁住她惊惶失措的脸庞,他英挺的眉骨在摇曳灯影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气息浓重。
他的目光在她被擦得微微泛红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缓缓上移,重新对上叶卿棠湿漉漉、盈满震惊与无措的眸子。
两人间,只剩下河风拂过衣袂的微响和叶卿棠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
远处传来双儿模糊的欢呼:“小姐!快看我的灯漂得好远呀!”
傅怀砚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浸透了夜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叶小姐今夜,果真大有不同。”
傅怀砚话音未落,远处墨蓝天幕骤然撕裂,伴随着一声撼动心魄的巨响,万千金红流光如天河倒泻,轰然炸裂。
傅怀砚深邃的眼眸映着漫天华彩,里面翻涌的暗色比这浓夜更深。
他毫无征兆地再次俯身,那抹清苦的草药气息裹挟着烟花爆燃后的淡淡硫磺味,如影随形,蛮横地再次将叶卿棠笼罩。
这一次的吻,不再是初时的试探与骤然攫取,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掠夺的深沉力道。
他温热的唇精准地覆压下来,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更深地侵入她的齿关,仿佛要将她胸腔里最后一丝惊喘的气息也彻底吞噬。
叶卿棠脑中一片空白,唯有唇齿间滚烫的纠缠和远处烟花连绵不绝的轰响交织在一起,震得她耳膜嗡鸣。
眼前是傅怀砚近在咫尺、被漫天明灭彩光勾勒得愈发冷峻深邃的侧脸轮廓,每一次烟花炸开的刹那,都将他浓密低垂的眼睫映照得根根分明,在他眼底投下浓重的、不断变幻的阴影。
浓烈得化不开的草药香,唇瓣上滚烫的碾压与吮吸,烟花炸裂时刺目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爆响,还有那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的硝烟火气。
所有的感官都被推至极限,混乱地撕扯着她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