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沈一帆被流放

他目眦欲裂,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像要滴出血来,枯爪般的手指在空中毫无规律的乱抓着,铐住手腕铁条,随着他疯狂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啊——!”

“假的……都是假的……”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残叶,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骗我……都在骗我……”

猛然他抬起头,死死瞪着叶卿棠,干涩嘶哑的字音像从牙缝里生硬的挤出来,“是你在骗我?是你在骗我!叶卿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就在沈一帆枯爪般的手指即将扼住叶卿棠脖颈的刹那,一道身影从牢门外疾闪而入。

傅怀砚眼底寒光乍现,身形快如疾风,一脚踹在沈一帆胸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狭小的牢房中炸开,沈一帆枯槁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重重砸在湿冷的石壁上,又软绵绵地滑落草堆。

铁链哗啦作响,沈一帆蜷缩在地,口中溢出痛苦的呻吟。

傅怀砚长臂一揽,将叶卿棠稳稳护入怀中。

他宽阔的胸膛抵住她的后背,温热的气息瞬间驱散了牢房的阴寒,叶卿棠猝不及防,脸颊贴上他微凉的衣襟,鼻尖掠过一丝熟悉的草药的清苦。

“没事吧。”

傅怀砚的声音低沉而紧绷,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地上瘫软的沈一帆,又警惕地瞥向牢门方向。

狱卒的脚步声急促逼近,灯笼的光影在甬道中乱晃。

“傅大人!”

狱卒冲进牢房,惊魂未定地扶起瘫软的沈一帆。

傅怀砚护着叶卿棠退后半步,声音冷硬如铁,他缓缓侧头看向一旁拿着判词的公公。

“公公请。”

那名公公清了清嗓子。

公公清了清嗓子,声音尖细如针,穿透牢房死寂的空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一帆,身为礼部侍郎,不思报效朝廷,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反宠妾灭妻,虐待妾室,蓄意谋害发妻,罪证确凿,按律当处绞刑!但,念其祖上功勋,当流放北境三千里,无照不得回京,即刻行刑!”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沈一帆枯槁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离水的鱼,充满绝望和空洞。

那尖细的“诛九族”、“流放北境三千里”如同淬毒的钩子,狠狠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那双浑浊的眼窝里,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灰和恐惧。

是在皇权碾轧之下、自身渺小如尘的绝望。

“嗬……嗬……”

他瘫软下去,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枯瘦的头颅沉重地栽倒在污浊的稻草上,铁链撞击在石壁上,发出几声短促而刺耳的金属刮擦。

叶卿棠冷冷看着他,眼里没有半点怜悯,只有无限的憎恨。

“咎由自取。”

她狠狠吐出四个字,跟傅怀砚一起转身出了地牢。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沉闷的声响在雨幕中回荡。

车厢内,叶卿棠的鼻尖下还残留着硝烟味与牢狱的腐臭。

她靠在微凉的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半截冰冷锈蚀的袖镖。

所有的一切如同淬毒的钩子,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

大仇得报?流放北境,生不如死,沈家彻底倾覆,这该是痛快的。

可叶卿棠胸腔里却像被塞满了浸水的棉絮,沉甸甸、冷飕飕,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一丝一毫的轻松也无,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更深的、黑洞般的空洞。

父母模糊的笑靥在眼前浮现,随即被爆炸的火光、袖镖的寒芒、沈一帆癫狂的指控撕得粉碎。

滇水镇,黑水寨,密奏……这些碎片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底下潜藏的却暗流深不见底。

叶卿棠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央,每一条丝线都沾着血,通向更浓重的黑暗,而操纵蛛网的手,依旧隐在迷雾之后,无声嘲笑着她的徒劳。

她依稀记得她来这个世界的初心是做一条躺平咸鱼的。

……

怎么现在……

车帘隔绝了外界的雨声,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车轮滚动和雨水敲打车顶的单调声响。

傅怀砚坐在她对面,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紧蹙的眉间。

他身上的清苦药草气息,此刻成了这压抑空间里唯一能让人稍感安定的存在,傅怀砚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打破沉寂。

“还有一事。”他顿了顿,确保叶卿棠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过来,“两天前,那个白面书生,曾乔装成大理寺狱卒,偷偷潜入地牢,见过沈一帆。”

叶卿棠呼吸骤然一滞。

果然。

傅怀砚继续:“那个假扮暗卫给红尘下假令刺杀你的人也是那个白面书生,我的人已经排下去查了。”

叶卿棠瞳孔猛地一缩,指尖在袖中那枚冰冷的袖镖上骤然收紧。

傅怀砚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安抚她紧绷的神经,“此人行踪诡秘,手段阴狠,背后牵连必定极深。这件事情急不得,需得步步为营,抽丝剥茧。”

他看着叶卿棠眼底翻涌的寒意和疲惫,语气夹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先回去好好歇息,从长计议。”

车轮碾过湿滑的石板,终于停在叶卿棠的小院门前。

雨幕之中,一抹纤细的身影撑着油纸伞,焦灼地在门口来回踱步,目光死死盯着驶来的马车方向。

双儿。

瞧见叶卿棠双儿赶忙迎上去,“夫……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叶卿棠被傅怀砚小心搀扶着下车,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混沌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瞬。

叶卿棠看着倾斜在自己头顶上方的油纸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沈一帆下狱之后,她已将双儿身契交还,亲手解开了双儿的奴籍枷锁,还她自由之身。她本该远走高飞,开始新的人生,怎么会……

“小姐!怎么就这么几天你就瘦了这么多啊!”双儿看着叶卿棠哭得梨花带雨,她又去用手指蹭叶卿棠脸上没擦抹干净的灰尘,心疼的更紧,埋怨般的瞪站在身后的傅怀砚。

“小姐!是不是丞相府不给您饭吃!害您只能去地上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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