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月儿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也蓄满了委屈的泪水,“我……”
“我什么我!”
双儿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积压的担忧和愤怒彻底爆发,她猛地伸手,狠狠推了茶月儿一把。
“滚啊!”
茶月儿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着向后跌去,手中的木盒“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盒盖翻开,里面精致的瓷瓶和药膏散落出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双儿。”叶卿棠身体虚弱的像随时能被风折断的枯枝,她惨白着一张脸,嘴唇几乎没有丁点儿血色,“给茶姨娘道歉。”
“大夫人!”双儿又委屈又心疼。
“双儿,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主子,平日里我口无遮拦就罢了,你私下骂也无妨,可是你不该当面大不敬,要真追究起来就光这点就够你受了,道歉。”
叶卿棠并不是真埋怨双儿冲撞了茶月儿,相反她觉得心里暖暖的,此之前她只把双儿当作这个世界里的npc角色,永远只在方圆里行事,永远只恪守规矩。
她对双儿的好是真的,心也是真的,只是少了点儿实意。
直到今天双儿当茶月儿的面破口大骂,她才真切的感觉到双儿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系统孕育而生的npc。
“双儿,谢谢你维护我。”叶卿棠握住双儿的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双儿面颊上的泪痕,“我跟茶姨娘说点私事,你先下去吧。”
屋内一下静下来。
叶卿棠没力气跟茶月儿斗嘴,沈一帆抽得她后背皮开肉绽,每呼吸一下都撕扯着伤口,传来钻心的疼。
“大夫人。”茶月儿轻轻掩上门,“我今天找你一是真担心你,二是……有事想跟您说。”
茶月儿满面犹豫和不安,手指紧紧搅捻着帕子。
叶卿棠没催,只静静看着茶月儿。
茶月儿猛喝了杯茶水,像下定了某些决心,咬牙道:“我想请大夫人和老爷和离。”
叶卿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后背鞭伤的剧痛在震惊中瞬间变得麻木,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茶月儿。
“和离?”
叶卿棠指节泛白,“为何?茶月儿,你明知我如今处境,这般提议,是真心为我,还是……”
她顿住,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茶月儿慌乱的神情中捕捉真相,“还是沈一帆授意,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茶月儿被她看得浑身一颤,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撞击石砖发出沉闷一响。
“老爷……沈一帆他疯了!”
茶月儿声音哽咽却急切:“自从那天您从山匪手中救了我彻夜未归之后他便疑心您是与外人私通去了!”
她抬起泪眼,眼神里交织着恐惧与决绝,“每个夜晚,他都喊着您名字,冲着我咒骂质问您为何变了心。”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颤抖着手拉开衣领一角,露出一道青紫交错的瘀痕,从锁骨蜿蜒至肩胛,在昏暗烛光下触目惊心。
“大夫人,我知道您心里压根就没有沈一帆!”
叶卿棠倒抽一口凉气,牵扯到后背伤口,疼得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浸透额发。
她看着茶月儿颈间那狰狞的伤痕,一股冰冷的恨意裹挟着荒谬感席卷而来。
她曾以为茶月儿是沈一帆心尖上的人,是这场悲剧的帮凶,却未料对方亦是樊笼中的困兽。
叶卿棠闭了闭眼,“所以,你求我和离,是为你自己寻条活路?”她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如冰珠砸落,“想借我之手,摆脱他?”
茶月儿慌忙摇头,泪水混着额角冷汗滑落:“不,不止为妾身!”
她膝行两步,沾满尘土的裙裾拖过地面。
“大夫人,您看看您自己……这满身的伤,这沈府吃人的地方!老爷他早非良人,他送您去留种,又借机折辱您,分明是要将您磋磨至死!”
“妾身虽愚钝,却也看得清……只有您离开,才能活命!妾身愿作证,指认他苛待正妻,逼您和离!届时您带着证据远走高飞,妾身……妾身自有法子脱身!”
她语速越来越快,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双儿骂得对,我是嫉妒过您,以前那些事我也不奢求您会原谅我,可我知道您跟我不一样,您不属于后宅闺阁,如今,我只想活着……也想您活着!”
窗外忽地掠过一阵狂风,吹得窗棂“哐当”作响,烛火剧烈摇曳,将两人惨白的面容映照得明明灭灭。
叶卿棠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褥上粗糙的纹路。
和离……
她从知道自己沈府大夫人那刻起就在谋划的事情。
她本想等时机成熟了,找个由头当断则断了。
只是现在听茶月儿所说的痴狂,恐怕沈一帆没那么轻易肯放过她了。
倘若茶月儿是真心的呢?
不如顺水推舟,看看茶月儿想怎么帮自己同沈一帆和离。
叶卿棠缓缓抬起眼,目光锁住茶月儿充满希冀又惊惧的泪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证据?你有何证据?”
茶月儿闻言,眼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床榻,颤抖的手指慌乱地探入自己贴身小衣的夹层里摸索。
冷汗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有…有物证!”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因急切而破音。
“老爷…沈一帆他每次酒后失态,或者…或者对您起了杀心、起了那等龌龊念头之后,便会…便会将心中所想写在纸上!他以为烧了,其实…其实妾身偷偷藏下了一些!”
她的手指终于勾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硬物。
那油纸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茶月儿哆嗦着,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折叠得极小的几张泛黄纸张。纸的边缘被火燎过,呈现出焦黑的蜷曲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