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夜给聂殊安排的住处,是市中心的单身公寓,不算顶级,但干净安全,家电齐全,比她住的小旅馆好上百倍。
聂殊没客气,拎包入住。
她知道傅长夜的心思,无非是想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她正好顺水推舟,省得自己找地方。
接下来几天,聂殊没去傅氏闹。
她在查。
查三年前聂家破产的细节,查傅老爷子的死因,查傅明昼“意外”坠海的真相。
可线索少得可怜,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唯一的收获,是查到当年给傅明昼做伪证,指认她侵吞机密的会计,还在江城。
她约了那会计,在城郊的废弃工厂见面。
赴约那天,聂殊揣了把水果刀在兜里,她知道,对方敢见她,要么是想谈条件,要么是想灭口。
果然,她到了工厂,没见到会计,只见到了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笑得一脸狰狞:“聂殊?好久不见啊,在监狱里,你不是挺横的吗?”
是她狱里的仇人,张兰。
当年在监狱,张兰想欺负她,被她打断了肋骨,一直怀恨在心。
显然,是有人出钱,让张兰来堵她。
“谁派你们来的?”聂殊往后退了一步,脊背绷直,眼底没惧,只有冷。
“谁派来的不重要。”张兰挥了挥手,几个男人围了上来,“重要的是,今天要让你偿命!”
男人扑上来的瞬间,聂殊侧身躲开,兜里的水果刀攥在了手里。
她在监狱里练过,对付一两个还行,可对方有五个,很快就落了下风。
胳膊被划了一刀,火辣辣的疼,血腥味弥漫开来。
张兰冷笑:“聂殊,别挣扎了!你以为傅长夜会来救你?告诉你,是傅家的人雇的我,他巴不得你死!”
傅家的人?
聂殊心头一震,是傅长夜,还是傅家旁支?
分神的间隙,一个男人的拳头砸在她肩上,她踉跄着摔倒在地,张兰手里的铁棍,朝着她的头就砸了下来。
聂殊闭上眼,心想,难道她还没报仇,就要死在这里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反倒听见“哐当”一声,还有男人的惨叫。
她猛地睁眼,就看见一道黑色身影冲了过来,一脚踹开张兰,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是傅长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身上还穿着傅氏的西装,却丝毫不影响动作的利落,每一拳每一脚都狠戾精准,几个男人很快就被放倒在地。
张兰见状,想跑,被傅长夜一把抓住后领,狠狠摔在地上,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谁派你来的?”傅长夜的声音冷得像冰,周身的戾气比这些混混还重。
张兰疼得直哭,哆哆嗦嗦:“是……是傅家二老爷,傅景然!他说……说你护着聂殊,坏了他的事,要我弄死她!”
傅景然。
傅家长辈,傅长夜的二叔,一直觊觎傅氏的掌权位置。
傅长夜眸色一沉,抬脚踩在张兰的手上,张兰惨叫出声。
“滚。”他吐出一个字,语气里的杀意,让张兰连滚带爬地带着人跑了。
工厂里只剩他们两人。
傅长夜转过身,看向聂殊,目光落在她流血的胳膊上,黑眸瞬间沉了下去。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没说话,伸手就去扯她的袖子。
“别碰我。”聂殊躲开,语气生硬,“不用你管。”
傅长夜没停手,力道不容拒绝,扯开她的袖子,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喉结动了动,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我说过,别让自己置身险地,你当耳旁风?”
“我的事,与你无关。”聂殊别过脸,心口却莫名一暖。
他来得太快了,快得像是一直在跟着她。
傅长夜没反驳,从车里拿了急救箱过来,蹲在她面前,替她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擦碘伏的时候,怕她疼,还刻意放缓了动作。
“疼就说。”他低声道。
聂殊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侧脸。
阳光透过工厂的破洞照下来,落在他的眉眼上,冲淡了几分寒意,竟有几分柔和。
这个傅长夜,真的只是傅明昼的弟弟吗?
“傅长夜,”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为什么要救我?”
傅长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她,黑眸里情绪复杂,有愧疚,有隐忍,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偏执。
“我说过,”他收回目光,继续包扎伤口,声音淡得没起伏,“我的仇人,只能死在我手里。”
又是这句话。
聂殊心底冷笑,却没再追问。
她看得出来,他在撒谎。
可她没戳破。
她想看看,这个叫傅长夜的男人,到底能对她好到什么时候。
包扎好伤口,傅长夜扶她起来,力道很稳。
“回公寓。”他说。
“我还要找会计。”聂殊挣扎。
“会计被傅景然控制了,你去了也是送死。”傅长夜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人,我会帮你找。但你,必须听话。”
聂殊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点了头。
她知道,傅长夜比她有能力,有他帮忙,能少走很多弯路。
只是她没注意,傅长夜扶着她的手,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攥得很紧,眼底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三年前,他没能护她周全。
三年后,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哪怕,是以仇人的名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