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道歉,我替你转达给我的兄弟了,希望你以后可以处理好自己身边的关系。这件事你不必向我解释,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好!”江屿狭长的眼眸闪现在我眼前,透亮犀利,没有心疼、没有信任、甚至连基本的同情都没有。
“好,江屿,‘建议’收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气息刺得肺叶生疼,声音却奇异得平稳,“赔钱?道歉?只要你说,我做。买你们一个清净,值。”
窗外的柳枝被大风刮至东倒西歪,好似我和江屿之间摇摇欲坠的情谊,不,是薄情。
“没有,我们并未受到实质性伤害,道歉的话我已收到,我只想好心提醒你,做事需要给别人留余地。”
窗外的残花被狂风撕扯着,零落成泥。我看着那片狼藉,心底最后一丝关于过去的温热,也被这彻骨的寒风吹散了。
“好,歉意你收到了,赔偿也不需要...”我顿了顿,目光从窗外那片狼藉收回,落在手机屏幕上他闪烁的名字上。
“江屿,”我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从此,你我银货两讫,永不相欠。”
指尖重重按下挂断键,删除、拉黑。滚烫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不是为他,是为那个曾经交付真心、如今被碾得粉碎的自己。
手机屏幕徒劳地明灭着,是江屿被拉黑的号码仍在闪动。直到一个陌生号码突兀地响起。
“喂,卜宛棠,是我,江屿!”电话那头的声音像冰锥凿着听筒,“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难道你只能听好话,连朋友的批评都受不了吗?”他顿了顿,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以为直言不讳是种珍贵的坦诚,而不是需要被拉黑的过错。”
我握着听筒,想象他攥紧手机、指节发白、眼角泛红,尾音发颤透着慌乱。
可是于我而言,你不是别人!我的心被紧紧揪着,吞下了即将脱口的话,定了心神说道:“我们之间最没得谈的就是感情。”挂掉电话后,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任凭接二连三的陌生号码晃过来。
推开宿舍门,除我和周薇外,另一和江屿相处较好的舍友跑了过来,小声问我:“你和江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和我说,你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他或许也有自己的苦衷,大家可以坐下来将误会聊开,他让我转达给你,他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希望你消气后将他加回。”
“误会?我之前在电话里已经和他讲的很清楚了,小玖,谢谢你,帮我回绝掉他吧!”我从床铺下拿起洗涮包走进洗涮间,任凭自己滚滚热泪顺着水流淌。
我怎么会不难过?我最在乎的情谊,喜欢过的人,竟如此待我、伤我!
夜已很深,听着舍友们此起彼伏的轻鼾声,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临近清晨,高中好哥们儿的电话从异地打了过来。
“喂,卜大编剧,听说你在大学里演《红字》现代版呢?下次有这种‘行为艺术’提前吱声,哥买站票去当保镖兼收门票!稳赚!”晏辰翊一如既往地诙谐幽默道。
“晏辰翊,你又在哪儿看好戏呢?你这个人,我恨不得打进墙里,再扣出来,永世不得超生!”我被他风趣的话语逗乐了,回怼道。
“这不是让你放松开心一下嘛!只要你开心,哥们儿我随时被你压榨消遣......”他略顿了下,说道:“昨天那个姓周的也加我了,看到他发在圈里带些威胁意味的大字报,所以今早问问你,你还好吗?”
“他也打扰你了?你赶快把他删除拉黑,我可不愿把你也牵扯进来。”我心里一揪,深深地叹口气。
“他口嗨而已,这算什么打扰?我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哥们儿回骂他或者做些什么事情不让这小子好过?!”那边传出衣料摩擦的声音,想必他正在摩拳擦掌。
“目前不需要,我只是觉得自己很丢人,被这种事儿纠缠还叨扰了其他人,感觉抱歉和愧疚。”
“宛棠,那神经病的话你一个字都别信!什么狗屁‘欺骗’?你拒绝他八百回了吧?纯属他自己加戏!”电话那头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他顿了一下,“该吃吃该喝喝该学学,天塌下来有人民警察顶着呢!真需要哥跨省过去‘切磋’,随时待命——保证揍得他九年义务教育回炉重造!”
我吸着鼻子小声嘟囔了句“...就是觉得丢人...”
他立刻拔高声音,“丢人?丢人的是他!你心软收了那破喜字是给他脸了!这都能颠倒黑白?我看他脑回路是喂了汪!”
不等我反应,他的声音放软下来:“小傻瓜,别瞎琢磨。在我这儿,你可是智勇双全、闪闪发光的宝藏女孩!快,给哥笑一个?听见没?”
我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朝电话对面的晏辰翊露出一个明艳的微笑,“哈哈哈,我真心在笑咧,别担心啦!”
“好,新的一天要从微笑开始,你先去上课吧,空了我们详聊。”晏辰翊等待许久,待我安心方才挂掉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滚烫的关怀,相比江屿的冰冷撇清,心底被冰封的角落裂开一丝暖意。原来,有些人的“特别”是风暴中推你挡刀;有些人的关怀,是笨拙却坚定为你撑起避风港。我对江屿残存的幻想,在此刻彻底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