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美人闻言,温婉一笑,如春日徐来的清风。
“嫔妾并非为她们二人开口求情,只是站在您的立场,为您着想。”
“此话怎讲?”
来人身份不俗,惠嫔也不像平日那般跋扈,耐着性子听她说话。
吴美人上前一步,凑到惠嫔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道:“娘娘,太后最重规矩,几日后阖宫觐见,若卫选侍带着伤,太后问起来,您如何交代?若说您罚的,岂不是显得您容不下新人,失了六宫典范的气度?若不说,卫选侍那张嘴,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平白给您招惹麻烦,何苦呢?”
惠嫔脸色骤变,吴美人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戳在她心窝上。
片刻过后,她冲着跪在地上的主仆二人冷声道:“罢了,既然吴美人替你求情,那本宫就饶了你这一次,滚回去,别来碍眼!”
小宫女闻言如蒙大赦,赶忙连连磕头谢恩。
惠嫔的目光又从宋昭宁脸上扫过,一双杏眼中带着满满的寒意。
“至于你,顶撞本宫,本该拖下去杖毙!但本宫心善,看在内相大人面子上,只罚你抄写宫规三卷!”
说完,惠嫔领着宫人转身离去。
惠嫔的身影走远,卫选侍身边的小宫女才敢搀扶她起来。
刚要离开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朝着吴美人连声道谢:“今日多谢美人出手相助,美人恩德,奴婢铭记在心!”
“好了,快扶你家主子回去吧。”
“嗳!”
目送着主仆二人离开,吴美人这才朝着跪在地上的宋昭宁伸出手。
“来,别跪着了。”
宋昭宁恍惚一瞬,只觉得这张脸与记忆中重叠,眼眶瞬间湿润。
“愣着做什么,我家主子可从未对旁人如此过。”
“春华。”吴美人轻斥一声。
宋昭宁被春华的呼唤拉回了思绪,将手搭在吴美人掌心,由她搀扶着起身。
“宋姑娘好胆识,明知惠嫔跋扈,还敢为卫选侍求情。”
“美人谬赞。”
宋昭宁话音刚落,吴美人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看着那高高肿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疼吗?”
这句话穿过时空,勾起了宋昭宁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吴美人——不,那时她只是吴嘉仪——也是这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问她疼不疼。
尽管当时的她,身陷囹圄,而宋昭宁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
“不,不疼……”
她强压下胸口涌动的情绪,声音却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哽咽。
“宋姑娘怎么像要哭了似的,我可没有欺负你呀。”
莫名的,吴美人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曾相识。
尽管她很明确的知晓,自己与宋昭宁从未见过面。
宋昭宁稍稍平复了情绪,笑着摇摇头:“没有,谢美人关怀。”
“既然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宋昭宁点点头,与她道了别。
当她回到谢珩之宫中时,云黛早已等候在门外。
“好姑娘,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云黛眼含热泪,看着宋昭宁脸颊上那一片刺目的红肿,心疼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帮我去拿些药膏涂一涂就好。”
“你倒是大度。”
谢珩之清冷的声音远远飘来,看着宋昭宁的目光十分复杂。
隐约间,宋昭宁似乎察觉到一抹心疼。
他朝她缓步走来,垂眸看着她的脸颊,那眼神深邃得像一汪寒潭,片刻,开口道:“左手,还是右手?”
宋昭宁眨眨眼,做出一副纯良模样:“大人在说什么?”
“她用哪只手打的,左手还是右手?”他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奴婢没有看清……”
谢珩之好看的眉头狠狠一蹙,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戾气,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他
没有再追问,只是那舒展开的眉眼间,寒意却不减反增。
“知道了。”他淡淡吐出三个字。
夜,屋内。
谢珩之今夜也没有过来。
宋昭宁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明月高悬,心中思绪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