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彻底消散前，宋昭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桌上那碟精致的蟹粉酥打翻在地。
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中，她看到谢珩之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担忧。
耳边，是云黛撕心裂肺的呼唤。
“姑娘！”
“都愣着干什么，传太医！”
混沌中，她像是赤身跌入了三九寒冬的冰窖，四肢百骸都传来刺骨寒意。
口鼻仿佛被湿透的棉纸死死堵住，无论如何挣扎，都吸不进一丝空气，窒息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肚子里好像有无数把利刃疯狂搅动，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肉糜。
这样的痛苦久到她以为自己会再次死去时，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她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腥臭的污血。
“吐了！姑娘吐了！崔太医！”
云黛的嗓音带着哭腔，见宋昭宁有了动静，一抹眼泪朝外奔去。
呕吐完后，宋昭宁才觉得胃里稍稍舒服些，虚弱地瘫倒在床榻上，一阵困意袭来，再度昏睡过去。
她再度醒来时，屋子里只有云黛一人。
小丫头趴在床边，稚嫩的脸蛋上仍挂着泪痕。
“水……我想喝水……”
“姑娘您终于醒了，奴婢，奴婢这就去拿！”
上一秒还打着瞌睡的云黛，见宋昭宁意识苏醒，赶忙起身去端了一盏温水，扶着她坐起身子，一口一口慢慢喂了下去。
她吸着鼻子，哽咽道：“姑娘，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我……我睡了多久？”
“三天！”
云黛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您吃下那有毒的糕点就倒下了，起初是吐血，后来，连鼻子耳朵眼睛都在流血，可吓人了！”
“幸好，大人请了崔太医催吐及时，否则……”
云黛说着，眼泪又要垂落，余光见宋昭宁眼底的心疼，连忙憋了回去，故作轻松道：“还好现在您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大人这个好消息！”
“不必了。”
云黛话音刚落，谢珩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缓步上前。
“你退下吧。”
他开口令云黛退下，走到宋昭宁床边坐下，看着她因余毒未散而显得格外惨白的脸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为何要抢着吃那块糕点？”
“奴婢……奴婢不愿让大人为难。”
宋昭宁说着，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惨然的笑。
“你当真不知道那块糕点有毒？”
宋昭宁没有回答。
她当然知道。
前世，太后赐了谢珩之几道菜品，其中就包含了一碟蟹粉酥。
可就是那碟蟹粉酥里面掺杂了剧毒。
想必，这一世也不会有所偏差。
只是前世的谢珩之是让殿内圈养的鸟儿试毒，躲过一劫，这一次，为了让他彻底放下对自己的戒备，她必须以身涉险。
“无论是否有毒，奴婢都甘愿为大人做任何事。”她抬起眼，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只要大人……安好。”
谢珩之沉默了。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许久，谢珩之才缓缓开口：“往后，不需要你做这么愚蠢的事。”
谢珩之皱着眉起身离开。
而后一连几日，宋昭宁都被他“软禁”在屋里养身子。
宋昭宁的身子稍有好转，正在谢珩之殿里的小花园内散心。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庭院内。
柳嬷嬷带着当日那个送膳的宫女径直入了正殿，不多时，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天际，那小宫女被人捂着嘴，像拖死狗一样从正殿一路拖了出去。
宋昭宁心头一沉，看着那宫女绝望挣扎的样子，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云黛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来，脸上满是惊惧：“姑娘！奴婢打听到了！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柳嬷嬷来说先前毒药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