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桃红一瞪，倚翠就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她心中惦记着轻云交代的事情，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等桃红的脚步声远了，倚翠才凑近轻云的耳边，悄声禀告，“姑娘吩咐的事情，奴婢都办妥了。有两个小丫头，奴婢让她们等到周围的人都睡了之后再来。”
轻云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有人感到疑惑了？”
这个时间去问周围的人，桃红的动向，确实有些怪异。
“奴婢这大半个月，每天都会向她们问上一遍。今儿个是出了府，回来得晚了。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倚翠说着，忍不住就笑起来，“大家都觉得，是奴婢和桃红之间有了矛盾，故意想要找茬。”
轻云便也勾起嘴角来。
只怕众人的这种印象，也是倚翠故意营造出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主仆二人倒没有再交流。一个捧了本书，慢慢看着。另一个抱着针线，在灯下纳着鞋底。
时光在静谧中流逝，夜逐渐深了。倚翠挑了挑灯芯，站起身来，轻声劝道，“姑娘，夜深了，别看书了，伤眼。”又望了望窗外，“那两个小丫头应该也要过来了。”
话音才落，屋子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两道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奴婢青烟，金霞求见。”
轻云合上手中的书，抬起头来朝着倚翠点了点头。
倚翠立刻会意，扬声应了一句，“进来吧。”
两个小丫头先行谢过，这才低着头，撩了帘子进来。
见到轻云，两个小丫头头也不敢抬，见过礼之后，便垂着头站在一边等着吩咐。
看两个小丫头规矩，轻云心中就有些满意。“你们两个知道桃红今儿都干了什么？”
闻言，青烟就福了福身，低着头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今儿个就在院子中当值，午时的时候见到桃红姐姐出了一趟院子。”说到这里，青烟顿了一顿，见轻云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这才接着道，“未时差一刻才回来。手上拿着一包茶叶。”
“奴婢也瞧见了，”看青烟说话了，金霞也开了口，“奴婢今儿刚好去厨房那儿帮忙。回来的时候瞧见桃红姐姐从太太院子的方向走过来。”
听见这话，轻云的心中一动。若是单单只瞧见桃红从那条路上走过来，可不能就说明她是去了方氏的院子。毕竟那条路可不是只通向方氏的院子，若是要去大房和三房，也必须从那条路上过。
这个金霞，故意点出方氏，是什么意思？
“你可是亲眼见着桃红出了方氏的院子？”轻云眯了眯眼。
金霞没有想到轻云竟然会接她的话，闻言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奴婢，奴婢是自己猜的。桃红姐姐是太太的人，奴婢瞧着姐姐从那边走过来，便以为……”
便以为是方氏那边过来的？
轻云冷笑。
什么时候，奴婢的臆测也可以随便在主子面前嚼舌根了？没有根据的话，也敢乱说？
金霞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轻云了，她却知道，姑娘现在很不高兴。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金霞张着嘴，呐呐地站在一边。
青烟瞧着，大气也不敢出，头垂得更低了。
“你以为？”轻云看了金霞一眼，“你并没有亲眼看见桃红从是太太的院子中出来，对吧？”
轻云的声音轻轻的，金霞却觉得全身发冷。她算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姑娘恕罪。”金霞腿一软，整个人朝地上扑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一边说着，金霞一边举起手来，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打去。
一时间，屋子中只听见耳刮子的声音。
轻云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等到金霞的整张脸都肿起来之后，她才慢慢挥了挥手，“行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得仔细着些。在这院子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不用我再教了吧？”
金霞急忙磕头谢恩，“不用不用，奴婢省得的。”
示意倚翠拿出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来，轻云脸上才微微带了一丝笑意，“你也不用战战兢兢，只要你恪守自己的本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金霞才站起身来，闻言，又跪了下去。“奴婢明白。”
看她态度良好，轻云也没有再为难她，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行了，你先下去歇着吧。待会儿睡之前将药膏涂在脸上，明儿个早上红肿便会消退了。”
金霞又感恩戴德了一番才退下。
屋子中的人少了一个，又见识了姑娘的手段，青烟心中也有些紧张起来。
这一次不待轻云说话，青烟就向着轻云跪了下来，“若是姑娘不嫌弃，青烟愿意誓死效忠姑娘。”
轻云轻轻勾起嘴角，“哦？誓死？”
青烟毫不犹豫，“是的，誓死。不管这府中有多少个主子，青烟只知道，五姑娘才是青烟的主子。”
倚翠就动了动嘴唇，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她的脸上却是显出一丝动容来。
轻云并不相信誓言。前世的时候，徐长安为了得到她，不知道发了多少誓言。然而，他就是违背了，又怎么样了？老天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若是誓言真有效果，那徐长安应该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比起誓言，轻云更相信自己。
“记住你今儿说过的话。”心中那样想着，却也懒得解释，只是不在意地转过眼去，“若是你哪天忘记了自己的话，我自然有很多种法子帮你想起来。”
轻云的声音轻飘飘的，青烟却丝毫不敢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她重重将头磕在地上。额头与地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青烟却面不改色，“青烟谨记姑娘教诲。”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轻云就看了一眼倚翠。
倚翠立刻会意。她笑着朝着青烟走了几步，将青烟从地上扶了起来，“地上凉，起来吧。若是病了，伤的也是姑娘的心。”
听倚翠这样说，青烟也不敢怠慢。
倚翠却是扶着青烟往门外走去，“夜色深了，你明儿个也要早起，下去歇了吧。”
青烟一边跟着倚翠走，一边就看了轻云一眼，见她并未阻止，这才放下心来。
“今儿的事情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快要走到门口，青烟听到轻云的声音突然就从身后传了过来，“以后有事，我会让倚翠去找你，平日没事，你该怎做还是怎么做。”
青烟顿了顿，撩了帘子走了出去。
倚翠只等再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慢慢走进来。
“姑娘惩治金霞，是故意给青烟看的？”倚翠一边轻手轻脚地服侍轻云洗漱，一边笑着问道。
今儿姑娘还是真是气势逼人，就连她也给吓了一大跳。若不是她一直服侍着姑娘，倚翠几乎要怀疑刚刚的姑娘是不是被人给替代了。
倚翠倒是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姑娘，您真要用青烟？”倚翠有些担心，“奴婢查过青烟的背景，她是家生子，也从来没有参与过府中的斗争，但是……”
“但是却也从没得罪过任何势力？”
“姑娘怎么知道的？”倚翠有些惊讶。姑娘今儿可是第一次才见到青烟的呀，怎么会知道这些？
青烟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形势下果断朝她低头了。然而，也正是因为青烟的聪明，轻云才有些不放心。聪明人知进退，知道什么时候该屈服，什么时候该反击。
今儿是碰见她，若是明儿碰见一个更加厉害的呢？青烟是不是会立刻就臣服那人？
被人倒戈相向的滋味，尝过一次也就够了！
倚翠暂时也不明白这些，解释了也没有用。这样想着，轻云便没有接话，“最近不用特别注意青烟。你且再探探，看看这院子中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人能用。”
倚翠一愣，闻言应了一声。
她隐约察觉到轻云可能最近有大动作，但却不明白轻云为什么不让她注意青烟。照理说，青烟才归顺姑娘，更应该注意才是啊。
姑娘这是怎么了？
轻云只当没有瞧见倚翠脸上的惊讶之色。
好在倚翠也没有再问下去。
洗漱完毕，倚翠就有些为难地看了轻云一眼，“姑娘，这屋子中的香气……”
即使过了这样久，屋子中的香气也没有散去一点儿。那味道依旧浓郁地让人心烦。姑娘若是今晚待在这间屋子，肯定是无法入睡的。
“你洒一点儿水在地上，然后再打一盆清水进来便好。”轻云说着，朝着床铺走去。
这香的气味闻久了确实有些恼人。然而这香虽然持久，却不能遇水。想要香味散去，只用在屋子中放上一盆清水而已。估计就连穆清柔也不知道这香的解法吧？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被谁利用的。
不过，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当枪使，穆清柔也真是够蠢的。若是那人真心想对付她，只怕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想要因着无知就要被原谅，那她也太天真了。
她穆轻云，从来就不是什么心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