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最悲哀的事,莫过先甜后苦③

那一封迟来的信,至今还被压在禾晓清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她不敢也不能将这封信带给季甜甜,这对于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来说,太过残酷。宁愿她永远抱着一份等待,也不想在她生命结束前得到这样失望的打击。

最后季甜甜还是在等信的遗憾和对女儿依依不舍的眷恋里,闭上了眼睛。她将唯一一张存折交给了自己视作母亲的禾晓清,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意识模糊。可季甜甜最后一句话,禾晓清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她气若游丝的说:“妈妈……对不起……”

泪几乎是一瞬间流下,禾晓清再也忍不住,她躲出了病房外,抱着小希希的襁褓就是一阵痛哭。病房里,季甜甜曾经在福利院里的哥哥姐姐也在为她送行。只可惜,人生最后的一段路上,季甜甜最希望看到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此时,小希希才刚满九个月。

季甜甜的后事处理完毕,禾晓清又担负起了小婴儿希希的照顾工作。惹得禾晓清的母亲连连抱怨,禾晓清上辈子肯定欠了季甜甜的,所以这一世她来讨债,养大了她又要养她女儿。家里压力大,禾晓清心情也不好,她甚至带着行李住到了福利院去。

一晃三个月,禾晓清从失去季甜甜的悲痛中走出来了一些,而婴儿希希也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

“咱们希希还没有名字呢!要叫什么好呢?”禾晓清哄着正在哭闹的希希,身边的儿子已经二十岁了。

他也在逗着孩子,忽然他说:“要不就跟妈姓好了!反正甜甜姐也喊你叫妈的。”

禾晓清愣住了,说真的,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孩子的户口到了周岁就不得不办了,禾晓清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了让小希希的户口从福利院这里走。

在填写申请报户口的表格里,禾晓清郑重其事的写下了“禾甜希”这三个大字。

禾就是自己,甜就是希希的母亲,最后一个字代表了希希自己,更寓意当初的含义 --- 希望。

福利院办户口很快,没过一周,禾晓清就拿到了通过的报告。也就是在这一天,福利院里来了两位从未来过的人。

这是一对很年轻的夫妻,先生的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妻子则婉约动人,从他们的衣着和开过来的车看,这是一家很富足的人家。是来领养孩子的吗?禾晓清的心里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悲。

来福利院领养孩子的人,选择孩子的范围很严格,除了健康以外,大家普遍要求都是两岁以内的婴幼儿,这样没有记忆,更容易培养感情。

禾晓清知道自己无法像陪伴季甜甜一样,陪伴小甜希一生。所以,如果眼前的夫妻真是有意领养孩子的,那么他们是最佳人选,而刚刚满一岁的小甜希则是唯一被选对象。

那位先生说:“我们想领养一个女婴,一岁左右。”

他的妻子在旁边微微皱了皱眉,可对丈夫的话并没有提出异议。

“您是?”禾晓清问道。

“鄙人林聪豪。”他伸出右手轻轻握了一下禾晓清的手。

林聪豪的目光很快被禾晓清怀里的孩子吸引了,他痴痴的看着,半天才问:“这是福利院里唯一的一岁女婴吗?”

“是的,其他的孩子都大了,最小的也有三岁。”禾晓清回答。

林聪豪忽然捏了一下眉头,深吸一口气:“她有名字吗?”

“有,她叫禾甜希。”

“噢?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林聪豪很反常的问些琐事。

禾晓清倒是有耐心的解答:“她的生母名字里有个甜字,她的小名叫希希,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这是……甜美的希望的意思吗?”林聪豪伸出手指碰了碰孩子的小手,“她……生母呢?”

禾晓清的喉咙一阵哽咽:“……已经去世了。”

林聪豪表情错愕:“……”他怔怔的看着孩子,许久没有开口。

“我知道了,我们夫妻打算领养这个孩子,可以吗?”虽然是问话,可林聪豪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要看你们的条件,如果没有生育过,领养起来会很简单。”禾晓清简单的说明。

林聪豪的妻子却说:“我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只是想要一个女儿,所以……”

禾晓清心里忽然松了口气:“那按照规定,你们不符合领养的标准,真是抱歉。”

林聪豪摇摇头:“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手续什么的我会办妥,最快在两周后我就会来接这个孩子。”他说着,又俯下脸亲了亲小甜希温暖的脸颊。

禾晓清忽然觉得跟小甜希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那么短了?她一边又害怕林聪豪真的能办妥手续接走孩子,一边又期待小甜希能在正常的家庭里生活成长。在左右矛盾的纠结下,两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林聪豪打来了电话,说傍晚的时候会过来接孩子,让禾晓清把孩子的东西准备好。

整理着小甜希的奶粉、衣物时,禾晓清忍不住抱起孩子亲了又亲。可时间无法停止脚步,转眼分离的时刻到了。林聪豪风尘仆仆的赶来,拿了一堆领养手续文件来给禾晓清签字盖章,禾晓清仔细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些文件的流程居然一份不少。

禾晓清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还是签好了字。

“让我再抱抱她吧。”禾晓清的眼眶红了。

林聪豪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禾晓清抱着小甜希,脸贴着孩子粉嫩的面颊,她在孩子耳边轻声嘱咐:“在新的家庭里要好好生活,要好好的……”

禾晓清不会去打扰小甜希得来不易的这份正常家庭生活,所以这一次见面将会是最后一次。

“好好善待她,她的母亲也是个可怜人,我希望她的孩子能比她幸福。”禾晓清由衷的说。

林聪豪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禾晓清就站在门口,看着林聪豪将小甜希抱着坐进了车里。孩子哭了,大约是看不到熟悉的人。车灯亮起,禾晓清追出门外,目送着车一路前行,直到再也看不见。

这时候的禾晓清还不知道林聪豪的身份,光是与小甜希分离,这种痛不亚于几个月前失去季甜甜的痛苦。

只是,人生总在前进,禾晓清是这样,当年的林聪豪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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