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禾甜希将头发放下来,试图遮挡那颗草莓痕迹。成语中有个词用来形容此时的禾甜希再恰当不过了,这个词就念:欲盖弥彰。
禾甜希小心翼翼的来上班,一开始的束手束脚最后总会被工作的频率给打乱。一忙起来,禾甜希哪里还记得自己脖子上的草莓呢?等忙完了一上午,同事时不时投来暧昧的笑容时,禾甜希方才大窘。就连午休都没去食堂吃饭,她坐到了公司大楼对面的一家西餐厅里,一边在心里骂澹台逸,一边给自己点了一份意面。
意面里的培根让禾甜希眷恋不已,拿着小叉挨个挑出来先吃下肚子,她忙的头都不抬,完全不知对面又坐了个人。
“你倒是好兴致。”对面的人说话了。
禾甜希抬起头,说话的是个女人,她一头俏丽的短发,带着深红色的墨镜,糖果粉的唇膏看上去鲜艳无比。她摘下了墨镜冲禾甜希笑了笑:“我坐这里不影响你吧?”
禾甜希看了看餐厅里剩余的空座,她搞不清对方要做什么,她问:“唐小姐?我们好像没有熟到坐在一起吃饭吧?”
“我点了餐了。”唐沁如的笑容带着温柔的不可抗拒。
禾甜希心想,这就是大家小姐的派头,说一不二。表面上是征求你的意见,其实你的回答对人家的选择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我和林木的婚约取消了。”唐沁如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咖啡,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禾甜希叉起一卷意面放进嘴里,貌似无意问道。
“禾甜希……咱们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唐沁如修长的小指轻轻扣着桌面,“林木他爱的人是你,不是我。”
“可我的爱人不是林木,我们就快要结婚了。”禾甜希抹了抹嘴角,“如果你是为了林木而来,我想你找错人了。”
唐沁如眉心一展,露出雪白的贝齿,她笑着说:“我该叫你禾甜希呢?还是该叫你林甜希呢?”
禾甜希手里的银叉猛然落下,撞击在盘子上发出“铛”的一声响。
“别以为你们瞒得很好,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了解你也许比你自己还要多。”唐沁如又端起了咖啡小酌:“嗯,好香。”
“就算我以前叫林甜希又怎么样?那已经过去了。”禾甜希看着唐沁如,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吗,心底竟生出一丝恐惧来。
“如果说,我告诉你林木其实也不是林家的亲生儿子,你会怎么想?”唐沁如好奇的看着禾甜希,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令自己满意的表情。
果然,禾甜希愣住了:“你说什么?林木也是养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像我们这种家庭,有些秘密并不奇怪。怎么说,我和林木也曾走到过订婚,我算是知情者之一吧。”唐沁如摆了摆手指,“我听说你是在福利院被领养回去的,有没有找过你的亲生父母呢?”
亲生父母……
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令禾甜希的心口生生作痛,在离开林家后,她不是没有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她问过福利院里的院长,老院长除了叹气摇头,别的只字不提。
她尽力了,她还是找不到属于自己血脉的亲人。
禾甜希揉揉眉心:“我不想再跟你聊下去了……告辞。”她起身就走,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让自己陷入回忆的地方。
“禾甜希,我知道你亲生父母在哪里,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唐沁如的声音就在禾甜希快要推开店门时恰当的响起,“而且,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你的亲生父母也只有我能告诉你。”
禾甜希咬着牙迫使自己推开门,唐沁如娇笑着又添了一句:“切记,不要让你亲爱的男朋友去帮你查,不然,你会后悔的。”
禾甜希走在夏日热烈的阳光下,身后却觉得一片寒冷。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滴了几滴,酸的眼睛都睁不开,究竟是自己想哭,还是汗水的缘故?禾甜希掏出纸巾抹了一把脸,她有些晕眩,她不想上班。回到办公室,午休的同事们还没回来,禾甜希给老刘打了个电话请病假。得到老刘的同意后,禾甜希只身一人晃晃悠悠走出了元狮大楼。
要去哪?她问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亲生父母的事,却为什么这样难受?唐沁如的话一点一点在她心里占了上风。林木也不是林家的孩子……那林木会是自己的亲哥哥吗?不、不可能,禾甜希的脑袋很乱,她走了很久,直到累到不行,一下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再也无力起来。
缓了好一会,禾甜希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的福利院。现在的福利院已经大不一样了,里面的大楼被重新修葺过,又添了一座楼,除了外围的花园没有变之外,禾甜希几乎认不出来了。
她按响了门铃,只听通话器一个悦耳的声音问:“请问找谁?”
“我……我找老院长。”
“您是哪位?”
“我姓禾。”
这个姓是跟老院长姓的,十六岁被退回福利院的禾甜希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所以里面问话的女子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就替她打开了大门。
福利院的孩子们在那栋新起的大楼里上课,禾甜希觉得自己跟他们比起来,也许还是幸运的。她来到那栋老楼,在那里的楼层地图里,禾甜希找到了院长办公室。
说来也巧,老院长平日里已经很少再管福利院的事,她已经退位为名誉院长,如今做的最多的就是帮忙照顾幼儿,以及代代课。禾甜希来敲门的时候,老院长正在办公室里找材料。
“咚咚。”禾甜希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
房门被打开了,里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翻找东西,她的胸前还挂着一副老花镜。老院长等了半天来人都不说话,她从书架前转过身,看到禾甜希时,她楞了一下。
老院长擦擦老花镜,然后戴在脸上,这才确定了来人。
“你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死了没有吗?”老院长拿自己开起玩笑来毫不心软。
禾甜希也笑了:“您还是那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