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没忘，何必还要赌上这次？”
岫君看着她追问道，语气急促。
“他不一样……”
咚咚咚。
花阴还没说完，门上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目光一对，同时噤了声。
岫君朝她点了点头，疾步走到窗子跟前，施展轻功翻了出去。
“……花姐姐，你在吗？我进来了……”
门外这声音听来并不熟悉，往常晚上这点子一般没什么人过来，姑娘们都在楼下招待客人，她也没有上门栓。
花阴迅速往屋里环视一圈，没什么异样，这才应了一声进来。
“花姐姐！”
甚至比她应声进来还要早了稍许，一个衣着妖艳的女子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脂粉味道。她的眼睛狭长而妩媚，唇上也涂了厚厚的口脂，脸上的笑甚至堆出了几道浅浅的褶子。
花阴看了她一眼，用衣袖掩了掩口鼻，也不招待那女子，兀自在茶桌旁边坐下。
“花姐姐真不愧是牡丹国色，生得可真是漂亮呢！”
看见花阴不待见的样子，女子脸上仍旧笑意丛生，甚至比刚刚更亲热。
“哦，姐姐还不知道我呢吧。我叫秋梨，是这儿的老姑娘了。姐姐来这里多日，我都没来看望姐姐，真是失礼了。”
哼，牡丹国色，花阴在心里冷笑着。自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倒要看看这个秋梨要搞些什么名堂出来。
“是今天底下不忙，把你给吹上来了？”
她端起刚才岫君倒的那杯茶，正要抿上一口，却被那秋梨拦了下来，一只梅红色的窄袖搭在她的袍袖上。
“好姐姐，今儿个正是为这事上来，你可一定得帮帮妹妹啊。”
说着，她叹了口气。
花阴见她说得有模有样，也将茶盏放下，好整以暇地听她往下说。
“今儿个晚上，妈妈带着几个姑娘去了连华门里，陪着那边爷们儿吃酒说笑，这会子咱这小楼里只剩下我们几个老人儿。”
说着，她又停下来，看了看花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成想来了位客人，点名了要您下去陪着。我们姐妹几个好说好劝，姐姐身份尊贵，哪能随便陪客去，可这……”
秋梨望了眼门外，楼下似乎吵吵嚷嚷的，除了人声喧哗，好像还有东西砸碎的声音。
“妈妈不在，还是得请姐姐下去做主的。”
“好啊。”花阴笑道。
原来在这儿等着。什么点了名，她才来这快绿阁几天，怎么就名声满城了？不过是这些姑娘们瞧着她在这儿，一天到晚好吃好住的，起了嫉妒心罢了。
不过既然她想玩儿，那就陪她玩儿玩儿。
那秋梨看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面上多有些惊愕神色，但一瞬之后就转为惊喜。
“真的吗？哎呀，就知道姐姐人美心善，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姐姐的。”
“阿鱼，快进来！”
听到声音，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方形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壶酒，两只酒杯。
秋梨站起身端起一杯酒，递给花阴，自己则端起另一杯酒来。
“妹妹在这里，先谢过姐姐！”说着，伸出手要与花阴碰杯。
花阴却只是端着酒杯，静静地看着她。
“姐姐还怕妹妹会下毒不成？也罢，我喝给姐姐看就是。”
秋梨捏起小巧的酒杯，红色的蔻甲映衬着杯上的祥云纹，透出一股怪诞的冲击感。
她刚喝完一杯酒，却见花阴也刚刚把酒喝完，看了看酒杯，也空了底。
“妹妹一番盛情，做姐姐的怎么会怀疑？妹妹倒把我想成了什么人？”
花阴脸上做出嗔怒的模样，又把酒杯放在托盘上，站起身来要往门口去。
秋梨也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到前面引路，几十步里笑靥如花。
“花阴在哪儿？美人儿……”
花阴提着裙子，从楼梯上顺着声音往下望去。
只见楼里戏台子上，站着一个身材奇胖的男人，个子又矮，却衣着华丽，像是喝醉了酒，一个人在台子上东磕西撞的，嘴里还在叫嚷着她的名字。戏台子四周，零零碎碎散落着砸碎的花盆瓷片，以及酒壶酒盅。
“哎哟王公子……”
秋梨先一步走到戏台前面去，朝他吆喝了一声，随即又往身后瞧了花阴一眼。
“您要的美人儿在这儿呢！”
见花阴走过来，她的脸上更是得意，刚要从人群缝里挤出去，却被花阴拉住衣袖。
“妹妹稍待。”她轻声嘱咐道。
“美人儿！”那王公子见花阴走过来，眼里直直放光，嘴角的哈喇子都流下来，滴到衣襟上。
“诶——”
花阴见他一个熊腰扑将过来，往旁边一闪，叫那人扑了个空。
“王公子，今日有缘相见，你可知是何缘故？”
花阴伸出一只纤白柔嫩的手，指着王公子，语气里无尽小意温柔。
“为何呀美人儿？”
那王公子仍旧色眯眯地盯着花阴看，脚下也晃悠悠地朝她抄近过来。
“那都得要感谢秋梨妹妹呢。若不是妹妹，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王公子，妹妹你说是不是？”
花阴把秋梨拉到身边来，抚摸着她的肩头笑道。
秋梨被拽到前面来，她瞧了瞧花阴，仍是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也就赔笑应和着。
“王公子，今日相识是大喜，不如我来敬你一杯，你去敬秋梨妹妹一杯，可好？”
说着，花阴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王公子。递酒的时候，王公子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指，竟没有放开的意思。
花阴笑着说道：“王公子不放开，这‘鸳鸯酒’我怕也喝不成了。”
听罢，那王公子像丢鬼似的赶紧松开手，看着花阴举起裙袖一饮而尽，也一杯灌进自己肚里去了。
“爽快！”喝尽了，他拍着手，就要过去抱住花阴，却又被塞了杯酒。
“哎，公子别忘了还有妹妹呢！”
说着，花阴又给秋梨递过去一杯酒。
秋梨盯着那酒杯上的菊花仔细看了一圈，又往楼上花阴住的地方瞥了一眼。
那王公子急得在台上跺脚，指着秋梨喝道：
“你这娘儿们倒是快点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