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妈妈佝偻着腰背，上前回话道：
“爷啊，那姑娘今儿个，身上不太舒服，我怕她把病染给了爷，就没敢让她下来。”
说着，又往旁边那个小丫鬟那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也上前来应和。
“姑娘今天下午还好好的，刚儿我上去叫她，她全身都起了红疹子，那脸也吓人。”
正待老虎说什么，西风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虎兄，今儿个兄弟们给我洗尘，咱们玩儿得尽兴，才不辜负了这几坛好酒不是？”
他往桌上瞟了眼。伍妈妈见有人给自己寻了逃机，赶忙唤了几个伶俐姑娘来。
“是啊，可别叫我这不中用的扫了您的兴要紧。这几个都是我这儿新来的姑娘，个个都天仙儿似的呢！”
说着，又将那几个姑娘往前推了推。
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几个姑娘垂罗似的挂在老虎身上，又看着今天主客的面子，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罢了！上菜摆酒！”
楼下酒宴酣畅，老虎敬了西风几杯之后，就只顾着自己吃酒划拳。西风趁着没人注意的当口，说了声去方便，便溜到后院里去了。
刚刚虽是避了过去，可听见那丫鬟说染了什么病，他心里还是一直紧着，这会儿必要再去她房里看看。
花阴听见窗上有些动静，但身上灼热非常，也没力气去看。
待西风跳进屋里来，她才看清楚了，松了口气。
他今日穿着一身藏青的衣袍，身上还带着些淡幽幽的桔梗香。
“你这是怎么了？”
西风瞧见她浑身红疹，又坐在地上，蹲在她身侧查看。
“不是你说…要拖延时间……”
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双手支在地上，想要站起身来。
西风见状，揽过她的腰，将她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像捧着一支娇嫩的花。
“谁教的你这么拖延时间？”
他语气有些冲，可手下还是轻若白羽，让她靠坐在床头，又拿了枕头来垫在她背后。
“我想喝水。”
她说道。
听了这话，却见西风脸上多了丝促狭，只见他扭过身去，捏细了声音道：
“麻烦。”
花阴知道他是在开她的玩笑，扭过脸去。
“我不喝了。”
西风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水壶添水，看到果盘中啃了几口的桃子，又往床边看去。
他把水端到床前给她喝，可她却依旧拗气，不肯转过身子来。
身上依旧奇痒难耐，她胸前的衣领都被指甲抓得皱巴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生这等气。你要是自己不喝，我喂你喝。”
说着，他举起杯子就要往嘴里灌去。
花阴转过身，伸出手去要。可身子虚弱，又不比他迅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一杯水饮尽了。
他的一只手支在她的头后，另一只手又环着她的腰，真个用嘴来给她渡水。
要是搁在平时，她就一巴掌打过去，偏生这会儿没力气，口渴不已，要说的话全都也在喉咙里，化作嘤咛声。
喂着喂着，水又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溜去，弄湿了衣襟。
茶已经差不多渡完了，他却仍旧不肯松口，磨着她的唇瓣来回啃咬着，像一匹饿了的小狼。
她就要喘不过来气，西风却猛地松开她来，面上带着小孩子做错了事的表情。
“这茶太甜，差点忘了你还病着。”
他站起身来，将茶杯放在桌上，指着那桃子问道：
“是这桃子的缘故吗？”
花阴点了点头，脸似乎比刚才更烫了些。
“我这会还没法直接带你走……”
他低语道。
楼下的喧闹声一阵接着一阵，“……五魁首啊！…八匹马…”。
“我只跟他说我去方便，不能离开太久。过会儿我叫人给你送药过来，你先在这里安心养病，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他就要往窗户外跳。
“等等。”
她唤住他，从床上坐起身来，问道：
“为什么。”
一阵晚风吹过，携着舒爽的气息袭来，与她身上残留的他的气息相合，令这夜色更动人了几分。
西风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星星般明亮如斯。
他笑了笑，说道：
“人活着总问为什么，太累。”
说完，便闪入茫茫夜色，不见了踪影。
花阴坐在床头，盯着外头空空的漆黑，有一瞬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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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用，都是不中用的东西！”
楼下本喝酒划拳，兴致热闹，却见老虎脸上窜上许多潮红，铁粗的眉毛此刻扭成一团，怒目瞪着，一把将他身侧的花红柳绿几个推到一边。
他力气本来就大，虽然没怎么使劲，那几个女人都摔在地上，一边揉着细腰和臀，一边也疑惑，好好的不知怎么忽然发起脾气来。
伍妈妈见状，赶紧过去拦着，两手试探地搭在老虎的肩膀上，轻轻揉着。
“哎哟虎爷，这是怎么了，是姑娘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去说唤。”
说着，往那边几个姑娘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了。
老虎大掌往桌上一拍，深呼了口气，桌上的一排蜡烛瞬间灭了好几个。
“让她下来！今儿个我就非要见她不可！”
伍妈妈一听，脸上了然，知道还是要花阴下去，也踌躇不已。
人是在她这儿出了问题，这会儿要是不交，老虎这会子兴致大发，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怕是连店也难再开下去。可那姑娘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怕拉她不过来，而是拉了过来见着了，要是更生气，她也难以摆脱照顾不周的罪。
她此刻干着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