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点了东西，花阴搬了椅子坐在檐下，西风则盘腿坐在旁边的石阶上。
外面星斗漫天，如同点点碎钻镶在河流里。月亮周围没有云彩，略过周围的枯草和荒土，院子里倒是清亮而缥缈。
草间，不知什么耐活的虫子放声鸣叫着，为这略略清冷的台子配上一支乐曲。
花阴看得醉了，只是痴痴望着那半轮月亮。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西风沿着她的目光看去，又沿着那轨迹看回来，看着那白色的光照在她的眉间，眼睑，嘴唇，又顺着她纤细莹润的脖颈，像是流动了般，往下一路奔涌着。
他喉骨微动，又拍了拍盘着的双腿，说道：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花阴忽然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来到院子中间。
她轻柔地舒展开来，露出白皙的藕臂，纤细的手指作兰花状，上下浮动着，像是仙殿飘动的银缎。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
她跳起舞来，伴着凉凉轻歌。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摇曳，围着她的腰身落落旋转着，绽放着，多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唱着，她往后垂了腰，如瀑的黑色长发随之流泻。天上的星星铺成一条亮亮的毯子，在她身上轻柔地展开。
她的眼中，倒映着他，倒映着他向她走来。
西风不会跳舞，但身体却也灵活，伴着她的舞步跳着。
跳了好久，好久，直到一阵微凉的晚风吹过，二人才发觉身上已是如此炙热。
“你在等谁？”
西风站在她的身边，问道。他的声音在晚风里低低的，有些喑哑，又带着一丝急切。
“他死了。”
她仍望着那半轮月亮，眸光炽热，流过一丝复杂。
蓦地，花阴觉得腰间多了丝温热，不及反应，西风的一只手扣在她的后颈，温柔而不容拒绝。
她有些慌乱，不知道他的意图，想要伸手去推，奈何他另一只手又紧紧圈固着她的腰身，双手被困在胸前狭小的缝隙中，丝毫不能动弹。
他吻了上去，那吻开始时急促霸道，轻易撬开了她的牙关，一路攻城略地，令她毫无喘息之机。可过会儿又忽然绵柔，只是用舌尖和唇瓣轻柔地舔舐着她的唇，她的舌。像是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却又不忘护着一枝娇柔小花。
花阴被吻得面色红润，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
他稍稍松开，扶她轻轻平躺在草地上，然后跨坐在她身上，俯下身来。
汗珠从他额上顺着颊侧一条条流下，他的声音沙哑着，问道：“等我可好？”
那一刻，花阴看着西风眼中的狂热，忽然笑了，像一朵绽放的白昙。
她搂住他的头，把唇放在他的唇上，轻点着，又一个翻身上去。
……
月光洒落在两具身体上，露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闪烁着晶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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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云雨，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月亮真美。”
西风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轻声说。
“但够不着。”
似乎想要抓住月亮似的，她伸出手臂，却被他握在手心，又十指相扣。
“这不是抓住了。”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亮的。
花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将手收回，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飘荡着这些天零零碎碎的片段，她觉得清楚了许多。
西风放下胳膊，一只手撑着身子，侧过来看着身侧的女子。
不知何时，她似已沉沉睡去，呼吸平静而轻柔，与周围的静谧融为一体。
他拿过襦裙替她盖上，自己却躺在交叉的臂弯里，仍瞧着那轮月亮。
夜，月，草，风。
这时，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几不可闻。
西风迅疾坐起身，将衣服披在身上，死死盯着那处地方。
一只鸟飞了出来——
是他的灰鹰。
月已往西沉去，灰鹰披着银灰色的光，在夜空中盘旋了几圈。
他的眉头紧皱，往四周探看，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但逆时针三圈，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召回信号。
和融堂的人来了，他该走了。
轻轻地穿好衣服，又看到身侧女子安静的睡颜，他笑了笑，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来，搁在她旁边的草地上。
那把刀的刀鞘呈尖锐的锥子状，鞘身镶着银白色的花纹，刀柄底端刻着“和融独制”的章子，刀身小巧轻薄，其内暗藏锋利。
他又俯下身，在她的额上留下浅浅一吻，便顺着灰鹰指引的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花阴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他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她一只手撑着地面坐起来，将襦裙重新穿好，拿起那把短刀细细端详。
抽出半截刀身，月光反射出一道白光，映在她发亮的眸子里。
花阴知道，他一定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