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遇上他们的,我不记得你还跟纪家那边的亲戚有联系?”
纪少瑜闻言,目光微微一暗。
只见他轻声道:“刚去衙门看热闹了,她很厉害,亲手把害她的人送进大牢。”
“一时怜悯罢了,我也只知道他们姐弟姓赵,一个叫赵玉娇,一个叫赵玉宁,是火石村的人。”
章之龄颔首点了点头,他伸手拍了拍纪少瑜的肩膀,然后出声道:“你快回去吧,以后少凑热闹。”
“你那舅母的性子,实在是太……”
“哎,不说也罢。”
纪少瑜知道章爷爷是为了他好,他当即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两的碎银子给章爷爷。
章之龄见状,直接推回去道:“我还不知道你有几个钱,留着吧,将来娶媳妇用。”
纪少瑜无奈一笑,只得将银子装回去。
他出来好一会了,自然不好再待下去,只得嘱托章爷爷几句,然后这才离开。
纪少瑜走后不久,章之龄就将赵玉娇额头上的伤都包扎好了。
他还让赵玉宁打了热水帮赵玉娇把脸擦洗干净,然后又找了一身学童的短衣给赵玉宁换上。
赵玉娇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五更天。
赵玉宁坐在小板凳上,正靠着床边睡得很熟。
房间里点了一盏油灯,微弱的光并不是很明亮。
她轻轻地嗅着,感觉自己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药味。
简朴的房间里,多余的饰物并无,连寻常装着衣物的箱柜都没有,她若是猜得不错,她应当是在医馆。
赵玉娇微微侧着头,看着睡得很香的赵玉宁,他早就惊惧交加,疲倦不已。
这会子睡着,连呼吸都绵长而有序,显然一时半刻不会醒来。
赵玉娇轻轻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将被子搭在赵玉宁的身上。
她睁着眼睛,看着老旧横梁木屋顶,只觉得恍如一梦。
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她一个人经营着自己的花店,芬芳在鼻的那种感觉,仿佛一下子全换成了腐旧的梁木和泥土。
从天而降的厄难将她带到了这里,一切都仿佛是冥冥中注定好的。
父母各自再婚,各自又了家庭有了孩子,少她一个,算不上什么?
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正因为如此,她一直都是一个适应力极强的女人,不论身处逆境,还是顺境,她总是能云淡风轻地活着。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这种对世态的漠然和无畏,让她有这样不可言说的奇遇。
但无论如何,至少她现在没有歇斯底里地咆哮和呐喊,在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以后,她也接受这个世界“士农工商”的阶级层面。
燕国,重科举,兴海运,经济繁荣发展,赋税接连减少。
这是一个国泰民安的时代,虽然陌生,却依旧遵循着历史的轨迹,一步步朝前发展。
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国家官僚机构知道的得极少,许多都是从别人的嘴里零星了解一点。
赵玉娇想,只要不是战乱或者饥荒之年就好,如若不然,她带着一个孩子,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
只是这河东县,火石村乃是偏远的西南边陲之地,这里的土地贫瘠,山体连绵起伏,道路闭塞,并不是一处繁荣昌盛的好地方。
因此许多官员和商人都不愿意到此地来,所以早些年,土匪猖獗,闹得人心惶惶。
后来朝廷派兵围剿,这才将这一片的土匪清理干净,让这里的老百姓得到一口喘气的机会。
然而,十几年过去了,又有零星的匪盗开始出现,这里的驻地官员作势要抓,可深山老林的,一次次无功而返,渐渐的也就懒得管了。
赵玉娇整理了原身的记忆以后,天很快就泛起了微弱的晨光。
这时,她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还有小童唤着长者为“师傅。”
不一会,有人推开房门。
赵玉娇定睛看去,只见一位老者慢步走来,他的身影一入灯光下,面孔也清晰起来。
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他脸颊清瘦,眉头淡淡的,透着一丝温暖的祥和。
他看着睁着眼睛的赵玉娇,一双深邃的眼眸有着智者的光芒。
章之龄捋了捋自己的小胡须,笑得和蔼道:“醒了,醒了就好。”
赵玉娇闻言,当即道谢道:“谢谢大夫的救命之恩。”
章之龄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你没有生命危险,担不上救命之恩。”
“是少瑜把你背过来的,等你好了,去谢他。”
章之龄说完,观察着赵玉娇的神情。
赵玉娇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丝毫没有嫌弃满身血污的纪少瑜。
公堂之外,她突然昏过去,从身后扶着她的人竟然是他?
她心里知晓,这大夫必然是和纪少瑜认识的。
她虽然心生感激之情,可也知道贸然打听别人的身份不妥,她当即点了点头,然后出声道:“等玉娇好些,便去给恩人道谢。”
章之龄见她神色淡然,心下微微诧异。
多少人迷恋少瑜的容颜,就连跟他一起长大的两个表姐都成天为了他争得你死我活。
可眼前的少女却似乎……对少瑜不感兴趣。
“你昏迷之前有见过他吗?”
章之龄好奇地问道。
赵玉娇想着纪少瑜那仿若仙人一般的模样,当即点了点头道:“见过,沉鱼落雁之美,一般女子的花容到了他的面前,也只有黯然失色足以形容。”
“呵呵,既是如此,你为何如此淡然?”
章之龄好笑道,他看着纪少瑜长大,这么多年来,栽在纪少瑜那张面容下的女子可不少。
正所谓一见倾城,二见倾心。
赵玉娇看着章大夫玩味的笑容,当即也勾了勾嘴角道:“他是我的恩人,并不是我插在花瓶中观赏的花朵。”
“他的美只是上天赋予他的一种魅力,这种魅力可以吸引很多很多的人,可我相信,他只想吸引的,绝不是狂蜂浪蝶。”
“天下的名花万千,可许多人虽然恨不得藏之,却连如何养活都不会,何谈是惜花爱花之人?”
章之龄慢慢掩去玩味的笑容,他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一抹真挚。
他认真地看向将纪少瑜比喻成名花的赵玉娇,突然有些明白,纪少瑜那样喜爱清幽的人竟然会去衙门凑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