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的眼眸飞快地转着,片刻后,只见她快速爬到刚刚刘瘸子跪着的方向,将那地上的五两银子捡起来,向献宝一样地捧到了赵玉娇的面前。
“玉娇啊,你拿着吧,剩下的三两你捎带给你表弟。”
“噗……”
“哈哈哈哈……”
围观的众人忍不住爆笑出声,他们总算是见识到这个王桂花的无耻之处。
王志永也觉得这个王桂花在愚弄他,他当即狠狠地拍着惊堂木,然后厉声道:“放肆,那五两银子暂且属于刘瘸子,待确认是他谋害了赵老头,那银钱自然是要赔给赵家姐弟的。”
“至于你这个刁妇,冥顽不宁,实在是放肆。”
“来人,先打二十大板。”
王志永话落,当即有衙役抬着行刑的板凳上来。
王桂花见状,突然疯扯着赵玉娇的衣服道:“别打,别打,我有银子,我有银子。”
她慌乱地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几颗花生一样的碎银子给赵玉娇。
赵玉娇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漠然道:“少了。”
王桂花看着那衙役要上来抓她了,再也受不住地摸进肚兜里,片刻后,只见她摸出几颗比较大的碎银子。
“够了够了,多的也没有了。”
“玉娇,舅母知道错了,你求求大人,饶了舅母吧。”
“舅母都一把年纪了,舅母经不住打啊!”
王桂花都快哭了,她把银子全都放进赵玉娇的手里,苍白的面容满是惊恐。
可赵玉娇却摊开手掌,对着王志永道:“大人。”
王志永明白她的意思,当即颔首道:“这是她理应赔给你的,你拿着便是。”
“谢大人为民女做主。”
赵玉娇叩谢,不再言语。
这时衙役已经过来拖着王桂花去行刑了,王桂花撕心裂肺地喊道:“玉娇,玉娇,玉娇你到是快说句话啊!”
“赵玉娇,银子我已经给你了,你快帮我求求大人啊!”
“赵玉娇,你听到没有,快点帮我求求大人啊!”
赵玉娇受不了她的嘶吼,转头冷漠地看着她道:“银子是大人判你赔给我的,大人要对你用刑,那是因为你该打。”
“我这个你不该打的人,你都能打得如此痛快,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
“这世间,只要是你做了亏心事,都是要还的!”
“迟早而已。”
赵玉娇说完,微微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冷酷极了。
可她这番模样却叫围观的众人暗暗叫好。
很快,公堂之上便是王桂花杀猪般的叫声,王志永嫌她喊得刺耳,直接让衙役把她的嘴堵了。
等到二十大板打完,衙役把王桂花嘴上的破布拿开,一时间只见王桂花疼得满头虚汗,再也叫嚣不起来了。
赵玉娇一直跪着,目不斜视。
光是她这份定力,都足够让在场的人为之敬佩。
因为涉及人命官司需要取证,所以王志永在收监方老二夫妇和刘瘸子以后,便让赵玉娇先回去养伤。
等到证据确凿,再公开审理此案,到时候作为苦主的赵玉娇姐弟自然也要到场。
赵玉娇一直撑着,等退到公堂外以后,她便有些要摇摇欲坠。
赵玉宁飞快地窜到她的身边,然后扶着她喊道:“姐姐,我在这里。”
赵玉娇将手里紧紧攥着的银子放到赵玉宁的掌心,然后艰难地说了一声:“去医馆”便昏迷了。
围观的众人见这丫头在公堂之上铿锵有力,却不想原来一直都是强撑着,人已经快要不行了。
“哎,作孽啊,好好的姑娘活生生被打成这样。”
“可不是吗,这对舅父舅母也太恶毒了,竟然能下这样的狠手。”
“小小年纪被算计至此,真是太让人愤慨了。”
“先别说了,让一让,先把人送医馆。”
人群里,高个子的热心汉子大呼一声,众人连忙退开去。
只见一个低垂着头的小公子背着满身血污的少女朝前跑去,后面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天啊,别救不活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发出感叹,一时间众声芸芸。
纪少瑜一路都在狂奔,他感觉到背上女子的呼吸声越来越弱了。
他说不清楚心里那种感觉,就是不想她活得铿锵有力的女子死去。
仿佛墙缝之中破石而出的蔷薇,明明那么娇嫩,却又显得那样有力。
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仿佛是盛开在冰雪消融的春风里。
那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和凄美,让他感觉到一种湮灭涅槃般的希望和震撼。
他如死水一般活着,在人情冷暖中度日如年,可从未有过挣扎的勇气。
可看到她以后,他仿佛看见一扇朝着他敞开的窗户。
或许,他的人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枯燥而孤独。
永福堂的大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嘶喊声道:“章爷爷,章爷爷。”
顷刻间,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迎了出来。
只见他穿着朴素的衣袍,仙风道骨一样的身姿,慈祥而怜悯的目光正担忧地望着纪少瑜。
“怎么了少瑜?”
“章爷爷,救救她,她头被砸伤了,现在昏迷不醒。”
纪少瑜微微侧头,示意章爷爷看向他背上的女子。
“快,先放榻上去。”
章之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赵玉娇,连忙朝前带路。
穿过大堂,有一间临时给病人休息的小屋。
纪少瑜将赵玉娇放到床榻上去,章之龄当即给她把了把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
额头上暴露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章之龄皱着眉头,然后望向纪少瑜道:“怎么伤成这样的?”
纪少瑜一时不知如何答复,这时赵玉宁捧着手里的银子跪在地上,然后哭泣道:“求章大夫救救我姐姐,我姐姐是被我舅父舅母打伤的。”
章之龄看着穿的浑身满是刺痕,小脸上青紫交加的赵玉宁,目光微微一暗。
他合上赵玉宁摊开的手掌,然后出声道:“先处理她的伤口,她这伤是在头部,以后有没有后遗症还不好说。”
“不过看脉象,只是失血过多又劳损过度,命是能保住的。”
纪少瑜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
赵玉宁直接磕了个响头,然后将银子再次递到章之龄的面前道:“章大夫,这是我舅母赔给我姐姐的汤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