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是佛，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魔。”
“徐公公，也莫要再说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了，我是不信的。”
“如今，我只信我自己。”
昔日李云裳见惯了母妃日日在佛前祷告，只为了让君王的宠爱能够长久一些，她一生未做坏事，为何会落得如此田地？
亲兄被屠，母妃被焚，那一刻她再也不信神佛。
要是这世上果真是佛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她愿意举起屠刀，立地成魔。
“但是，公主一介女流，又能如何逆天改命？”徐公公脸上死灰一般，却依旧不肯松口。
李云裳挑眉，反问了一句“我要是现在放弃复仇，父皇和国师会因此放过我吗？”
徐公公因为李云裳这一句反问，误以为自己的劝说终于有了效果，喜悦之色跃然脸上。
“只要公主愿意，奴才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公主改头换脸，换一个身份存活下去。”
李云裳却冷笑一声，“可是我不愿意！”
她见证着徐公公的神色从喜悦瞬间变为失落，她不忘把最后一层窗户纸给捅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我换一个身份，又能如何？”
“你从凉凌国出逃到宫外，想必也跟我一样，看到沿路上百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徐公公听了李云裳的话，脸色变了又变。
他自觉人微言轻，无法改变天下现状，也不能帮上李云裳什么忙，望着她十分心疼。
只是姜申之的态度显而易见，就是想置身事外，他并不想李云裳又一次经历亲人背叛的滋味，才多次出言劝阻其入宫。
他叹息一声，意有所指地说，“公主所言非虚，但世事往往不尽人意，即使让你见了姜国国君又能如何，只怕到时候更为失望。”
李云裳见徐公公就像茅坑里的石头，怎么说都说不通，只好假意接受他的好意，待到明天天一亮再想办法离开。
于是，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把话题转移开，“这些糟糕的事，不提也罢。徐公公的手艺向来出众，隔了那么远我都能闻到糖醋鲤鱼的酸味了。”
徐公公闻言也收起灰暗不明的情绪，扯出一丝笑容，“奴才知道公主喜欢吃，特意去江边向那里的渔夫买了一尾，才刚出水，新鲜着呢，可惜现在已经凉了。”
李云裳走到桌子旁边，扫视了一眼，发现全是她平日喜欢吃的菜式，酥炸藕盒、水晶肘子、菊花鱼肚……
就连这个时节不容易得的莲子百合芙蓉羹也有。
这些菜式做起来繁琐复杂，看得出徐公公是真心疼她。
“不用热来热去那么麻烦了，沿路过来，我连米糠都咽过，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她就着桌子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的菜，往嘴里放。
她吃了几口以后，才发现徐公公就像往常那样站在旁边侍候，她连忙咽下嘴里的饭菜，对他说，“徐公公，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徐公公却摇了摇头，“奴才侍候惯了，还是站着舒坦。”
李云裳却不管他的反对，硬拉着他坐下来，“都说别奴才公主那样叫了，这里不是凉凌国，你我也不是主仆。”
“以后，就像母妃那样，唤我云儿吧。”
徐公公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公主金枝玉叶，奴才卑微低贱，怎能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事？”
望向这个自打在姜国便开始侍候母妃的老宫人，李云裳极其认真地说，“如今母妃和兄长都魂归黄泉，父皇也对我恨之入骨，除了舅舅，我再没有任何亲人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将来，就由我侍奉你终老，要是你不嫌弃我，今后我做你的义女可好？”
从小她便得到徐公公的无边宠爱，她说出这句话时也是出自一片真心。
徐公公本还觉得不妥，但怜及她孤苦无依，当即答允下来，并承诺此生将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只是此时的徐公公尚不知道，李云裳并未因此放下复仇的心思，反而趁着第二天天还没亮，把发髻上仅余的一枚素银簪子留下，独自拿着那枚玉佩进宫去了。
另一边，李偌之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到大梁国。
在得知她已经被宫门的侍卫接了进去时，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李云裳啊李云裳，我就想看看，你能为了复仇，付出多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