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还未到，殷君宁就到了御花园西门上，却不料慕容渊已经派了位姓李的嬷嬷在这里等她了。
“等下奴婢陪殷小姐一道进去，这位姑娘在门外等着就是，最多一刻钟，小姐就得出来。”
殷君宁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默默点了下头。
刘小姐的尸首放在行宫的长生殿，应是慕容渊提前命人打点过，屋子前后都没有人看守。李嬷嬷点了蜡烛便退到了一边，脑袋微垂，实则目光一直跟在殷君宁身上。
殷君宁来之前便做了准备，取出鹿皮手套戴上，也不看李嬷嬷：“烦请嬷嬷拿着烛台替我照明。”
能正大光明靠近了细看，李嬷嬷求之不得，也没计较殷君宁的态度并没有那么恭谨。
只有一刻钟，在粗粗查看了脖子颅脑等显眼处后，殷君宁的手便按到了刘小姐的小腹处。
触感柔软没有明显硬块，恐怕刘小姐即便有身孕，月份也并不大。
抱着最后的希望，殷君宁掀起了刘小姐的裙摆。
李嬷嬷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诧异的望了殷君宁一眼，殷君宁就像没有看到，面色平静的查验起来。
一小块指头尖大小的东西，也不知是血痂还是肉瘤，随着殷君宁的手指滚落出来。
殷君宁立刻伸手去捡，一旁的李嬷嬷竟是后发先至，用帕子一把捏起那东西，三两下便团起来收进了袖袋。
“李……”
殷君宁正准备开口，外面院子里忽然传来“哐当”一声。李嬷嬷脸色微变，赶紧整理了一下刘小姐的衣裙，拉着殷君宁躲到了角落的阴影里。
不多时，一名男子踉跄着进了殿内。
那男子进入之后，便在放刘小姐尸首的案子前面，席地坐下了。他仰头灌了口酒，借着黯淡的光线，殷君宁一眼认出了对方。
殷君怡口中，被刘小姐拒婚的三皇子，宣王慕容离！
他来做什么？
慕容离灌了几口酒，嘟嘟囔囔的对着刘小姐的尸首说起话来。他显然是喝多了，口齿含糊，殷君宁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也只听出几句怨怼之语。
只是没想到，慕容离说着说着，竟酒壶一丢，以掌扶额，低声抽泣起来。
殷君宁见李嬷嬷一脸惊容，反倒平静了下来。
看来这位三皇子城府也不浅，这么大的事，竟瞒得滴水不漏。
“三哥这么晚了不睡，到刘小姐的尸首前掩面落泪，是心里有愧么。”高大的男子跨过门槛，径直走到慕容离近前，“原来刘小姐的死，与三哥有关。”
慕容离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翻身便站了起来。
“四弟休得胡言，我不过一时感怀而已。”慕容离转过身去，极力维持着如常的语气，可惜浓重的鼻音，却让这一举生出了掩耳盗铃之感。他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四弟怎么来这里了？”
“三哥来得，我有何来不得？”慕容渊此时，已经在长生牌位后的阴影处看到了两人，便干脆转身朝向门口，“若三哥有异，不如去母后面前，我们各自分辩清楚。”
“不过是来看一眼，有何好分辩的。”慕容离逃避着慕容渊的目光，“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四弟也早些休息。”
言罢，也不管慕容渊作何反应，兀自飞快的离开了长生殿。
慕容渊也不回头，只待慕容离的背影消失，“李嬷嬷，走。”
“等等！”殷君宁冲到慕容渊前面，“楚王殿下，兹事体大，我……”
“殷小姐。”慕容渊居高临下的望着殷君宁，“本王只是答应，许你查看刘小姐的尸首，得寸进尺的事，便免开尊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