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以歌再睁开眼时,头顶白色的帷帐让她晃了神,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自己身处哪里。
明明先前还是在赤燕国王宫中,乳母抱着她哭泣。
头晕脑胀间,记忆汹涌而来。
被流沙吞没的窒息感和濒死的恐惧仍旧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以及……她在被淹没前,那个死死盯着她,紧张害怕的眼神……
沈长安!
既然她活下来了,并没有死,那沈长安是做了什么才能从那样的流沙中救出她?
“姑娘!姑娘你醒了!”
冬月急步走到床前,激动地捧着药碗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元以歌却慌了,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冬月垂眸搅动着手中药碗里的汤药,一边将药喂到元以歌唇边,一边回道:“与姑娘分开后不久,我就被他们抓住了。本来是要等王爷回来发落的,但没想到王爷和姑娘你都昏迷不醒,这才放我出来照顾姑娘。”
“昏迷不醒?……”
元以歌呢喃着便要下床,任凭冬月如何劝说都阻拦不住。
踏出营帐,元以歌的瞳孔倏地放大。
此时的营地早不似她先前看到的那般轻松,许多士兵身穿铠甲整齐地站立在营地外围,将营地严密地守卫在其中。
有身穿白衣的军医急急忙忙地从王帐和另一个营帐中穿行不断。
元以歌脸色一凛,心中如擂鼓般跳动不停,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沈长安!
还未等她碰到王帐帐帘,两把佩剑霎那间拦住了她的去路。
“军中重地,未经传唤,不得入内!”守卫语气冰冷。
元以歌转头正要说话,却见那守卫眼眸漆黑,其中竟有恨意。
她一怔,嘴边的话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心也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咚咚作响。
沈长安难道?!
帐帘却在这时被人从里面掀开,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秦籍全身铠甲,眼睛淡漠地扫了元以歌一眼,说道:“进来吧。”
元以歌刚踏入王帐,另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冲上来说道:“我说秦籍,你让这女人进来做什么,王爷这样都是她害的!”
秦籍伸手将元以歌挡在身后,放低了声音却威严十足:“马劲!你小点声!王爷拼死救了她,你还不懂吗?!”
马劲不再说话,后退了两步,昂着脸仍是怒气冲冲。
元以歌这才看到了几步外的榻上躺着的人。
她都已经醒了,他却竟然还躺着,这么多医官,这么多药,都不起作用?
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也不知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就那么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儿,哪里还有之前充满生机的样子?
她如鲠在喉,半晌说不出话来。伸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哆嗦着双手不知所措。
她竟然又将一个人害成了这个样子?
这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他……他是怎么了?”
“王爷在呼吸不畅的情况下,偏偏又使了大力气,导致血气上涌,伤了心脉。”一旁的军医说完又叹了口气。
元以歌有些难以置信,盯着军医一字一句地问道:“呼吸不畅?他怎么会……”
“不然姑娘以为,就当时的情况来说,姑娘如何才能捡回这条命呢?”秦籍说完,见她还是愣愣的样子,补充道:“据当时的校尉事后回禀,在你往下掉的时候,王爷直接伸手拼死要把你拉出来,导致王爷自己也陷了进去。拉出来王爷之后,才发现他手里竟然紧紧抓着你的手,你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元以歌只觉大脑一阵轰鸣后空白一片,只留下了沈长安说的那句“只有本王腻了,你才能走。”
他竟从不食言,哪怕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