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鸳鸯误

夜间,乘着四下无人,温舒窈轻轻绞烂牛皮信封,信不长,短短十一个字。

枝叶扶疏,漏下月光,碎如残雪,这样静谧美丽的夜晚似乎在这样的宫里并不常见。

温舒窈唤来了翠羽,当着她的面写下了一封退位诏书:“去请陆景安吧。”

翠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本以为温楼死了,这件事得拖上好久才能成,没想到但个月,温舒窈就拟了退位诏书。

陆景安匆匆赶到还凤殿时,温舒窈端坐在案几前,桌上赫然摆着玉玺与退位诏书。

翠羽识趣,并没有跟进去。

“谢谢你。”

陆景安看着桌上规整的诏书,并没有多大惊喜。

“不用谢我。”

温舒窈将手中攥的有些变形的书信交到陆景安手上。

“谢谢义父吧。”

温楼?陆景安心下一愣,缓缓的打开信纸。

“反我者,能人也,可立为帝。”

陆景安静静的,读出了信纸上的话。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义父,他是那样的美艳,像女人一样。”温舒窈就像是回忆起一道很美味的甜点,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本是温家不受人待见的庶女,自幼亡母,若不是那一年,义父为了给自己选一个孩子养老送终,怕是没人会想起来那个在角落里灰扑扑的庶女。”

“温家原也算的上是高门大户,只是近年颓势,能拿得出手的,竟只剩一个内宫宦官,所以,即便为人所不齿,温家还是上赶着巴结这个手握重权的太监。而温父为了巴结这个打着十七八个弯的亲戚,原想将自己的嫡女温舒望送去,可奈何,温楼在人群中,一眼看中了那个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我”。

“宫里的红墙绿瓦总是出奇的长,那是我第一次敢抬头,看看天上的云朵和太阳。”

“我问他为什么会选我,他告诉我,因为他曾经跟我一样,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后来他成功了,所以相信我也可以。”

说到此处,温舒窈顿了顿,看了看陆景安:“在我心里,义父从来就不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只是你们从来心怀芥蒂,不允许一个宦官做的比你们出色罢了。”

温舒窈说完,将面前的东西推了推:“都拿去吧,你们陆家的天下,还给你。”

陆景安则吉日,颁布了退位诏书,并安排合宫宴饮,在太液池边举行。

来的,大多是平乱的有功之臣与皇帝的亲信,裴月白与温舒望皆受邀在列。

今日登基,裴月白因有功于社稷,被封为青衫候,坐在首席,而温舒望,便坐在她的边上,两人深情款款,惹人侧目。

“今日,召宫得以平定,仰赖诸位,朕,感激不尽。”说罢,举杯痛饮,台下诸臣莫不随之。

待酒饮尽,昌阖公主适时开口“说起来,也真是巧。”

“当年舒望随着青衫候投奔到燕州,竟以为要和自己的妹妹骨肉分离,谁知竟也有重逢的时候。”

说罢,顿了顿道。

“温家的一对姐妹都在坐着呢,只是舒望姐姐尚未嫁娶,妹妹便早已成了太后。姐姐是平乱的功臣,妹妹……”

温舒窈自然听得出陆惜玉的意思,明里暗里,指责自己与宦官为伍,祸乱朝刚,而自己的姐姐温舒望却是心志坚定,为国为民。

“是呢,舒望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乖巧伶俐。”

温父开口帮腔。

因为温舒望的关系,陆景安并没有苛责温家的人,反是奖励了许多金银珠宝,温家比之之前,更是风光,而如今,温舒窈不再被需要,甚至成了一个污点,温家便恨不得人人能踩一脚。

“皇兄你看,舒望苦候青衫候良久,而青衫候呢,又为了你的大业至今未取,今日好事成双,不如……”

陆景安明白陆惜玉的意思,他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低头吃菜的温舒窈,笑道:“确实,是耽误了你们许多年。”

说罢,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也不好让你们继续等着,不如今儿就赐婚,让你们秦晋之好。”

温舒望大喜过望,恨不得马上叩头谢恩,却还是忍不住的娇羞,装着大家闺秀的沉稳:“如今能与心上人喜结连理,臣女自然喜不自胜,只是不知裴郎……”。

裴月白听着厌烦,内心无端一阵燥热,他抬头看了看台上的温舒窈,却还是见她似乎什么也每听见般,低头吃喝,毫不在意。

对于温舒望,感激是有的,毕竟当年,九死一生之下,她能跃马飞驰,陪自己去边疆,这些年,他并未对温舒望上过心,只是好吃好喝的待着,不求举案齐眉,但求相敬如宾,只是那日宫变,他看着温舒窈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在气急了,才那样暧昧的对温舒望,如今陆景安赐婚,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只是觉得自己好笑,人家装作没听见,都已经不在意了,自己何须自苦。

想罢,他俯首谢恩:“臣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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