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离宫。
余嫔回宫的路上,想着方才洵妃在她面前低三下四的姿态,当着那么多姐妹的面颜面尽失,唇角高高的上扬着,格外张扬。
洵妃又如何?
西域公主又怎样?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洵妃离国千里之遥,来到苍凌,事事还不得看苍凌的脸色?
真以为自己还是西域公主?
“余嫔娘娘。”后方,一名嬷嬷提步追来。
余嫔见是皇后身边的容嬷嬷,谄媚一笑:“容嬷嬷,是皇后娘娘那边有什么吩咐么?”
容嬷嬷走来,淡声道:
“我家娘娘让老奴来提醒一句,洵妃连九皇子都敢算计,并非好惹之人,她方才行为反常,娘娘让您自己当心些。”
话落,扫了眼她湿漉的袖摆,提步离开。
余嫔突然惊醒般,反应过来,神色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宫殿,将身上的裙子脱了下去:
“扔了……哦不,烧了!把这件裙子烧了,再请个御医来给我瞧瞧身子。”
“是,娘娘。”
凌霄殿。
晚膳的点,宫女们一一布菜,因九皇子身体不适,留有一名宫女伺候。
凤翊骁坐在轮椅上,少年穿着淡蓝色的锦袍,斯文娟秀,脑袋上裹着两圈纱布,脸色稍有病态白,像只受伤的小奶狼。
温和无害。
他捏着筷子,吃饭的姿态格外安静。
宫女为他夹菜,仔细伺候。
他忽然掀眸:“手怎么了?”
宫女顿了一下,头低了低,声音恭敬:“烧水时不慎被烫到了。”
手里裹着纱布,哪怕衣袖遮住了大半,还是被凤翊骁眼尖的瞥到了。
“烫伤不该是这样包扎的。”少年低着头,声线淡淡,叫人听不出喜怒,可这种一眼识破的犀利感,叫人无端的心惊惶惶。
宫女正想着如何答话时,外头,太监来了:
“九皇子,这是您今日的药。”
还冒着热气的药放在桌上,宫女扫了眼药碗,从腾腾的气雾里嗅到了浓郁的药味。
人参、雪莲、何首乌……
味道过重的何首乌……
凤翊骁捏着筷子,神色如常:“今日的晚膳似乎比昨日晚了些。”
太监笑了一声:“许是御膳房那边耽搁了,奴才回头去说说。”
“退下吧,用好了晚膳,一刻钟后我再服药。”
太监略有犹豫,但并未他言,而是特地看了眼桌旁伺候的宫女,捏了下衣袖才退身出去。
宫女看见这个捏衣袖的小动作,若有所思的眯了下眼。
饭后。
凤翊骁端着药碗,勺子舀起又倒下、舀起又倒下,并不急着吃,像是在寻思着什么。
须臾后,忽然开口:
“我服了八年的药,双腿却迟迟未见好转,每次闹脾气不想吃药时,父皇都会很耐心地哄我,自母妃走后,父皇是天底下最疼爱我的人。”
他这话……
好像话里有话。
宫女恭顺的低着头,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既然没有好转,为何要喝?”
他捻着白色的小瓷药碗,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毕竟我是个听话的孩子。”
宫女眸色微深,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种飘忽不定的深沉,出现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实在不符合他这张稚气未脱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