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顾珣回望着肃宁，回望着那些在风雪中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立下了他的誓言：“我顾昭阳此生，不慕虚名，不求荣华，只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此誓，虽九死，犹未悔。”
“天下动荡已久，只你一人，恐怕改变不了什么。”温珏道。
“若天地之间寻不到百姓的生路，以身殉道，总能寻到出路。”顾珣的话语掷地有声，“人生在这世间，总该有自己的活法，那些百姓并不是生来就要受苦受难的。”
温珏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顾珣选择的这条路，无非只有两种结局：功成名就和身败名裂。
他还记得，上一个看到饿殍遍野、生灵涂炭的景象后立志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是一代帝师、十载首辅张江陵。
他还记得，张江陵最后的下场是身败名裂。
但，他是顾珣的挚友，不论顾珣结局如何，他都会与顾珣同生死共进退。
“我温子玉愿与顾昭阳同生死共进退，即便是粉骨碎身，也在所不惜。”温珏也立下了他的誓言。
“还有我，沈素萱。”沈素萱轻声道，“昭阳，你说得对，如我这般身份低微的人，并不是生来便要受苦受难的。”
“还有我，林念潇！”林念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劝慰沈素萱，“姐姐，其实我们从未因你的身份而对你冷眼相待，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永远都是若儿的姐姐。”
“她说得对。”顾珣补充道，“你可以相信我们。”
沈素萱微笑道：“我都知道。”
一切都按照顾珣的计划进行，顾沈二人南下洛阳，温林二人则暂时住在范之慎的府邸内。
“温珏哥哥，你说，顾珣哥哥立下的誓言会实现吗？”林念潇问道。
“民心所向，必定实现。”温珏不假思索地答道。
“王安石变法也是民心所向，为何他却身败名裂？”
过不多时，温珏缓缓道：“这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选择这条路的人，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身败名裂。若是朝臣顽固守旧、贪污腐败，变法者往往会身败名裂；而且，变法还会触及到一些王侯将相的权益，他们若不支持改革，变法便会功亏一篑，甚至会像晁错那样，将各地的藩王逼反。所以，变法并非易事。”
然而林念潇的问题却出乎温珏的意料：“晁错是谁？”
“知道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吗？”温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道。”
“晁错受汉景帝重用，他主张变法，但他削藩的主张触及到了藩王的权益，间接逼反了早有反心的吴楚七国，汉景帝不得已之下处死了晁错。”温珏简短介绍了七国之乱的起因及晁错的结局。
“为什么要杀晁错？他有错吗？”林念潇疑惑不解。
温珏：“……”
“温珏哥哥，他们为何要杀晁错？”林念潇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为了稳定吴楚七国。”
“可他也没有错呀？”
温珏只能换个方式来说：“岳飞也没有错，那为何他却冤死风波亭？”
林念潇沉默了。
“他们都没有错，但掌权者为了自己的利益冤杀了那些有功之臣。”温珏轻声叹息了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林念潇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对温珏的解释不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