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让柒儿去洛阳比较好。”顾珣开口了，“沈淮南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怎么知道的？”温珏一惊。
“沈易之的私生子女多达十余人，能够平安长大成人的只有柒儿和沈淮南，我去问过唐晔。”顾珣解释道。
“柒儿她爹是沈易之？”温珏打断了顾珣的话。
“温珏哥哥，你才知道啊？”林念潇反问道。
温珏怔在原地，一语不发。
林念潇见到温珏那副模样不禁抚掌大笑：“我们都知道，只有温珏哥哥你不知道……”
“你先等会儿，”温珏反问顾珣，“你怎么认定这个沈淮南就是柒儿的弟弟？”
“所以我要让她一同去。”
“倘若这个沈淮南不是柒儿的弟弟呢？”
“那两人也是本家。”
“本家势不两立、亲族自相残杀的事还不够多吗？”温珏无奈道。
“是啊，”顾珣道，“本家势不两立、亲族相互残杀之事也并不少见，但我愿意一试，我想，柒儿也愿意一试。”
话音刚落，他又添了一句：“这一次，我能护得住她。徐前辈与袁先生有着将近五十年的交情，袁先生的面子徐前辈不至于不给。”
有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的音讯，沈素萱毫不犹豫地决定：赶赴洛阳寻亲。
二
永昭八年十二月初二。
顾珣一行四人启程前往洛阳，已行至北直隶河间府肃宁县。河间府正闹灾荒，顾珣等人一路走来，只见得饿殍遍野，生灵涂炭，却不见一名地方官赈灾。
有的子女失去了父母，在路边呼唤着爹娘；有的父母失去了子女，哭喊着孩子的乳名；有的小孩子与家人离散，只能在路边乞讨……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顾珣心情沉重，不禁吟出了这句诗。
“怎么会这样？！朝廷不是拨下了赈灾钱粮吗？”一向性情急躁的温珏怒吼道。
大雍官场的黑暗一面，出身低微的沈素萱最清楚不过了：“都让地方官贪墨了。那些贪官污吏只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却将百姓的性命视若草芥。永昭二年江南闹瘟疫，那些官员不闻不问，甚至不上奏朝廷，让江南百姓自生自灭。”
“我姐姐撒手人寰的那一刻，我心中想：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救不了，略通医术又有何用？后来，我才知道，学医是为了让天下百姓不再经受这样的痛苦。”沈素萱说着，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不过除顾珣外无人看见。
“最后，涉及此事的官员都被撤职查办了。”顾珣轻声劝慰道。
“可，那些百姓呢？他们就这样白白死去吗？这就是朝野上下所交口称赞的‘盛世’？”沈素萱质问道。
林念潇哭得梨花带雨，让人不禁怜惜。
看着眼前的惨景，顾珣陷入了沉思。
纵然自己以天下为己任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那么渺小。从前，他也幻想过以一己之力匡扶社稷、力挽狂澜，可现在看来，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却无法拯救，又何谈力挽狂澜？
不，不可能，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够开创一个真正的盛世，一个让百姓不再受苦受难的盛世，一个国泰民安、万国来朝的盛世！